第41章 第 41 章(2 / 2)

“坐下!”明陽一把拽住了他衣袖,卻沒能拽動,趙炎從雅座內衝出去,立在廊下,對著幾位北人的背影,滿臉怒容,斥道,“此言差矣。”

幾位北人逐步,回頭臉上的嘲諷之色還未褪去,頗意外地看著他。

趙炎捏住拳頭,大聲道,“閣下此言差矣,酒杯一為雅興,二為律己,提醒自己不可貪杯失了儀態,而閣下所說的直接捧酒壇子飲酒之舉,我南國人確實不曾有過,南國以儒學當道,視此舉為莽夫粗俗。”

領頭的北人愣了一下,笑道,“終於出來了個不是懦夫的。”

“可惜啊,沒用。”那北人走到他跟前,一聲笑完,湊近他耳朵跟前道,“你沒聽說你們公主要嫁到我們北國了?南國既然如此注重儀態,你們那位公主定也不俗,但有什麼用?將來還不是得爬上咱們皇子的床,扒光了伺候他?”

趙炎被氣得麵紅耳赤,咬牙道,“南國主張以和為貴,重禮重義,還望閣下對公主尊敬一些。”

“沒說不尊敬啊,我說的都是實話,隻不過言語粗俗,學不來你們這番文人的講究,你不愛聽耳朵堵上啊,學你們那什麼故事,容我想想,對,掩耳盜鈴不就成了。”

“哈哈哈......”幾人又是一陣狂笑。

“你......”趙炎忍無可忍,一把揪住了對方的衣襟。

“怎麼,想打架,乳臭未乾的黃毛小兒,待會兒彆見了老子的刀,嚇尿了。”北人說完,一下從腰間抽出了彎刀,晃到趙炎的眼前,囂張地道,“老子這把刀在戰場上,可是喝了不少你們南國將士的血,割南瓜見過沒?就是那樣,一刀一個......”

話沒說完,旁邊突然飛來了一隻筷子,北人臉色一變,來不及躲開,拿胳膊一擋,小臂一截竟被震得一陣發麻。

王荊早就忍不住了,一腳踢開跟前的屏風,站在那瞪向北人,“那是因為你沒遇到老子。”

瞎心瞎眼的昏君,當年但凡他增派點援軍,不下令將軍撤退,也不至於讓人欺到了國門之內。

那北人捂住胳膊,臉上已沒了玩笑,“你是何人?”

王荊嘴角一揚,“不怕死的無名之士,今日要爾等狗命的南人。”

見他氣勢不凡,北人的臉上終於有了防備,但也隻是虛了片刻,便鎮定了下來,搬出了背後的北國,“如此說來,你們南國是不想和親,想開戰?既如此我定會稟明國君,有種,咱們戰場上見。”

王荊臉色一沉,“那得見你有沒有本事回到北國,他皇帝老兒怕你們,咱們這群穿草鞋的百姓,可不怕。”

一層雅間,坐的都是南國人,早就受不了欺門之辱,見有人帶頭,陸續不斷地從雅座內走了出來,將幾名北人團團圍住。

見形勢不對,適才帶北人上來的夥計趕緊跑下樓,關上了客棧的房門。

北人大抵沒料到今兒會遇上幾個不怕死的南國人,他說得沒錯,皇帝怕他們,但這些人一旦不想要命,光腳不怕穿鞋的,要殺他幾個北人,易如反掌。

北人徹底慌了神,再也不敢吭聲,氣氛正緊張,裴安起身從雅座內走了出來,對最前麵的一位北人喚道,“阿迭將軍。”

北人的背心已生了一層薄汗,聞聲回過頭,裴安報了姓名,“在下裴安,奉命護送公主,有失遠迎。”

阿迭冥前日就到了,等了一日,得知送親隊伍到了建康後,立馬找上門,卻被那些人告之公主還沒到。

這一趟迎親,本就是對他阿迭冥的大材小用,如此一來,他心情更糟,每到一處,都會出言諷刺,拿南國人撒氣。

此時聽到是護送公主的朝廷命官,總算鬆了一口氣,語氣卻更加憤怒,質問道,“這就是你們君王的待客之道?”

裴安一笑,朝著眾人道,“誤會一場,都散了吧。”

然而,沒人聽他的話。

王荊立在那,如同一跟木樁,動也不動,其他人也沒動。

“讓將軍見笑了。”裴安似乎也覺得有些丟臉,眼眸一閃,避開了他的目光。

北人臉色又生了變化,很想唾棄一聲,這皇帝當的可真他媽窩囊......

見朝廷命官靠不住,阿迭冥又開始恐慌,額頭的汗都冒了出來,緊張地咽了一下喉嚨,卻又見裴安抽出了腰間的一把彎刀,朝著這邊扔了過來,刀尖穩穩地立在了王荊的腳尖處一寸的位置。

裴安這才冷聲道,“不要命了是吧,退下,違令者,誅九族。”無論是聲音和麵色,都與剛才完全不同,聲音寒涼,眼眸陰沉。

裴安在建康兩年,名聲早就出來了,奸臣,手段殘忍,隻要是犯事之人,一套酷刑下來,死不怕,就怕還活著。

身後跟風的一堆人漸漸地開始打起了退堂鼓,王荊對上了裴安的目光,一咬牙讓開了道,他一讓,個個都陸續退開。

裴安走過去,從地上拔出了自己的刀,先放回了腰間,起身同阿迭冥一笑,“都是些亡命之徒,極為難纏,讓將軍受驚了。”

阿迭冥確實受驚不小,撿回了一條命,倒是對裴安有了幾分敬畏,若不是他,自己今兒還真就葬身他鄉。

阿迭冥麵上已無剛才的傲慢,拱手正式地打了招呼,“裴大人。”

“將軍。”裴安回了一禮,“公主已經到了,將軍打算何時走,我好提前做準備。”

經過此事,阿迭冥是一刻也不想待在南國,但念在剛被他解圍的份上,寬限了半日,“明日一早出發,還望裴大人準時交出公主。”

客棧鬨了這麼一出,個個都沒了心思再用飯,早早返回了客棧。

一行人上了閣樓,到了門前,裴安正要跟著芸娘進門,前麵的明陽回過頭,看向裴安,“裴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裴安腳尖一轉,跟著明陽,到了客棧底下院子裡的一顆柳樹下。

太陽已經傾斜,明陽站在陽光底下,裴安站在陰影裡,問她,“殿下,有何吩咐。”

明陽一笑,自嘲道,“本宮也就隻能吩咐裴大人這一日了吧。”

裴安沒說話。

和親已成定局,誰都無法左右,她心裡應該清楚。

“裴大人,本宮有一事相求。”明陽轉過身,從陽光處看向他落在陰暗處的一張臉,眸子突然一深,問道,“待他日你反了這天下之時,能否容我回歸故裡?”

耳邊瞬間安靜了下來。

裴安愣了愣,一笑,眸色濃如墨,“殿下這罪,臣當真是冤枉。”

“放心,本宮和裴大人一樣,恨不得攪了這天下。”明陽抬頭望了一眼折射在她身上的光線,眸子生了幾分紅,吞下了喉嚨裡的哽塞,咬牙道,“這豔陽實屬太美了,美得讓本宮嫉妒。”

裴安意外地看向她。

“本宮最近常想,如果當初沒有讓本宮看到後來的一切,就讓本宮死在了那一場爭鬥中,本宮一點都不會怨恨,可如今讓本宮享受了一切,知道了生活的美好後,突然又將本宮推出去,讓本宮一人去承受這千瘡百孔的家國命運,本宮不甘。”

“殿下為國犧牲,為陛下分憂,是我南國的英雄。”

明陽回頭看著他,眼圈微紅,“裴大人也是如此認為的?在聽到了南國百姓的那些言論,見識過北人的囂張之後,裴大人還覺得本宮嫁去北國是英雄之舉?本宮不信!本宮不信裴大人就沒看出來,本宮去不去北國,南國遲早都會大亂。”

明陽有些激動,緊緊地盯著他。

裴安沒回答她,半晌,輕聲一嗤,“亂不亂,與我何乾。”

明陽一愣,倒是慢慢地平靜了下來,低聲道,“你不是想知道你母親和你姑姑是怎麼死的嗎,本宮可以告訴你,但條件是,將來有一日,接我回故裡。”

裴安眸中翻湧了一陣,緩緩地道,“那恐怕殿下的希望要落空了,你回不了臨安。”所有姓趙的,從哪裡來,回哪裡去,都得滾出臨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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