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1 / 2)

第五十章

裴安比原計劃晚了一夜。

一是低估了範玄的精力,昨日一到鬨市,他站在囚車內,一身正氣,字字泣血,徹底將建康百姓的憤怒點燃,上前來劫囚車的人超出了預估。二因臨時出現了兩個計劃之外的人,場麵一度失了控。

結果倒還算順利,該救的,該殺的,一個都沒少,不過是多耽擱了些功夫。

天黑後裴安才渡江,到了對岸沒急著趕路,原地紮營,在林子裡歇了幾個時辰,後半夜出發,總算在天亮之前追上。

從他進門,芸娘便注意到了他臉上的疲倦,此時聽他聲音沙啞,知道他累了,側身挨過去,柔聲答,“我睡好了,郎君上去歇息一會兒吧。”

兩人並肩上了樓,瞧不見人影了,身後鐘清呆滯的神色,才猛然醒過來。

跟前這位他有生之年沒見到的人間仙子,就是他裴大人新娶的夫人。

老天真他媽偏心眼兒。

鐘清將手裡的刀往旁邊的桌上一擱,一屁股坐在板凳上,頗為無力,“除了身世,他簡直就將世間好處都占完了。”

話音剛落,童義從外走了進來,“喲,副堂主來了。”

鐘清剛被打擊,一臉不滿,“明春堂副堂主那麼多,我知道你叫的是哪個?”

童義一笑,改了個稱呼,“鐘副堂主,房間已經備好了,先去歇著吧,待會兒我讓夥計將吃的喝的都送上來。”

“有肉嗎?”鐘清總算有了點精神。

童義點頭,“有。”

“生的還是熟的?”

童義:......“鐘副堂主有吃生肉的癖好?”

“不不不,熟的,要熟的,越熟越好。”他已經好幾天沒吃過熟肉了,準確來說,已經很久沒吃過熟的東西了。

每日都是生蘿卜生菜生肉.......

經此一次,他算是明白了,誰都能得罪,唯有寡婦不能得罪,狠起來不是人。

七月份的天氣,不出太陽在外麵走上一圈,背心都能生出一層汗,裴安廝殺了一場,又奔波了這麼遠的路,一身早就被汗透,濕了又乾,乾了又濕,黏糊得厲害,進屋後便開始鬆腰帶。

等芸娘反應過來,他周身上下,隻剩下了一條白色的裘褲。

芸娘完全不知道怎麼麵對他突如其來的豪邁,雙頰飛上了紅暈,慌忙替他將門關上,一時進退兩難,“郎君是要沐浴嗎,我去讓童義備點熱水。”

“涼水便可,有嗎。”裴安回頭。

芸娘:......

芸娘盯著他不著寸縷的精壯上半身,胸前的那兩點晃得她腦子一陣暈暈乎乎,點頭道,“有。”昨夜她讓青玉便備好了兩桶熱水,他沒回來,早涼了。

聽她應完,裴安手裡的腰帶一扯。

這是要直接脫光光嗎。

芸娘猛然轉過身,額頭砸在了門板上,“嘭”一聲,整扇門都在震動,不待裴安發話,忙拉開門,“我,我去替郎君拿換洗的衣裳。”

昨兒走的時候,她馬車上隻裝了自己的東西,裴安的行頭都在剛到的幾輛馬車上。

不見童義,芸娘去樓下尋了衛銘,手裡抱著包袱再回來,便見王荊如同一個木頭樁子般,筆直地守在了兩人的房門外。

芸娘一愣,疑惑地問道,“王叔叔有事嗎?”

“小姐。”王荊突然對她抱拳,恭敬地行了一禮,“屬下在此聽候小姐的差遣。”

芸娘:......

自昨兒相認之後,王荊就是這副摸樣,沒人在還好,裴安已經回來了,禦史台的那幫子人也都在,怕他身份暴露,芸娘上前,小聲糾正道,“王叔叔與我父親是舊識,不用這番客氣,也不必自稱屬下,王叔叔要是不介意,往後就隨我父親,稱我一聲寧寧。”

“屬下不敢。”

王荊見她神色僵住,摸了一下自己的頭,有幾分不太好意思,“小姐尊貴,閨名豈是屬下能亂叫的,小姐放心,屬下心頭自有分寸,人前不會露出端倪來,隻是小姐往後有什麼事,無論大小,均可吩咐屬下,屬下定能完成。”

雖相處隻有大半日,芸娘已完全摸清了他的性子,自己不答應,他不會罷休,芸娘點頭,“成,那我有事再去尋王叔叔,時辰還早,王叔叔先去用早食吧。”

王荊又對她彎腰拱手,“是,屬下告退。”

芸娘:......

芸娘推門進去,聽裡麵已經沒了水聲,試著喚了一聲,“郎君?”

“在這兒。”

聽到回應,芸娘將衣物取出來,走去淨室,一麵將衣衫一件一件地給他掛在了屏障上,一麵細聲道,“郎君餓了吧,青玉已備好了早食,郎君穿戴好出來,便能用上。”

裴安沒應,“嘩啦——”一道水花聲傳來,當是人從浴桶內站了起來。

芸娘心頭一跳,趕緊轉過身,回到裡屋候著。

裴安大剌剌地從浴桶裡走出來,扯了一件衫衣,也沒擦身,直接披上,再套了裘褲,水珠子順著頭發一路滴下來,沾上錦緞後,緊緊地貼在了肉皮子上。

他這副豔態,芸娘倒也見過,不過是在夜裡,大早上的,光線明顯亮堂了起來,多少不知道該將目光往哪兒放。

兩人相對坐在了圓桌前,芸娘埋著頭,始終沒往上抬。

用完早食,擱下碗了,裴安才開口主動問,“見過王荊了?”

芸娘輕唑了一口碗裡的粥,目光下意識地抬起來,瞥見他衣襟處敞開的大片雪肌後,又匆匆地挪開,點頭道,“見過了。”

“如何?”

“挺,挺好。”

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看向她問,“寧寧是誰。”

芸娘一愣。

裴安便緩緩道,“昨日建康大亂,無意遇到了被刺客困住的邢大人,偶然聽他提起‘寧寧’這名字,倒不清楚是誰,想起你同他一塊兒長大,問你一聲,要不知道,便算了。”

這回芸娘的目光落在他臉上,沒有再挪開。

瞬息的功夫,腦子裡的念頭已經轉了千百個來回,和她一起長大的邢大人,是邢風無疑了。

可邢風前日不是就已經回臨安了嗎,怎麼還在建康,又怎麼被刺客困住了?

她“寧寧”的小名,很少有人知道,她也從未同裴安提過,如此,看來兩人是真遇上了。

建康大亂,怎麼個亂法。

那邢風現在人呢,是死是活。

芸娘看向裴安,裴安也正看著她,目光平靜,似乎隻是隨口一問,並不在意她如何回答。

據以往幾回的經驗,芸娘很快反應了過來。

不對。

他這一番話,問得大有問題。

一語帶過邢風遇到了麻煩,問的卻是“寧寧”這名字,再輕飄飄地提起了她和邢風的關係,若她承認了,便是坐實了和邢風的親密稱呼,若她不承認,他還是能查到。

她待會兒要是頭一句問的是邢風,她保證,他必定會同自己翻臉。

芸娘:......

她鬼才相信,他不知道寧寧是誰,這小心眼兒,不知道聽邢風說了些什麼,估計是受到了刺激,又在為她埋坑呢。

裴安沒騙她,昨日確實是遇到了邢風。

不隻是他,還有被他‘送’回臨安的趙炎。

兩人半路上不知怎麼著結了伴,又無意撞上了前來刺殺自己的一波人馬,當下快馬加鞭地回到了建康,替他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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