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2 / 2)

所有人都在等,他不能輸,一步都不能錯。

今日範玄以死顧了他周全,也不能讓他白死了,“將範大人的屍身運回建康,等皇帝敬完猴,讓人將頭顱尋回來,務必給他一個完整之身。”

旁的他不能保證,這一樁仇,他必然會替他討回來。

他談起正事來,身上有一股不符合他年齡的穩沉,與那日騎在馬背上娶她回家的那個少年郎,完全不同。

芸娘覺得,他這人當真是聰明。

在他造反這樣的宏圖大業麵前,他曾經有過的一點小小的瑕疵,實在是不值得搬上台麵。

所謂瑕不掩瑜,她被他此時身上散發出來的光芒,所折服了,心坎一軟,不僅氣兒沒了,對他還生出了敬佩和心疼。

明春堂竟然是這麼大個攤子,朝廷的欽犯和土匪攪合在了一塊兒,她無法想象,他是怎麼做到的。

除此之外,他還得同皇帝周旋,扮演好他‘奸臣’的身份。

這一樁樁,一件件,每一環都不能走錯一步,得多費腦子,得多累,她怎還好意思再去同他計較送沒送過姑娘東西。

說完正事,他們的營帳也收拾好了,鐘清退下去安排人手,程娘子乖乖地去了後廚做飯。

裴安起身拉著她進了營帳。

無人了,他才同她道,“我沒送過程娘子胭脂,那是我收......”

“郎君不必說了,我理解,我沒怪郎君。”芸娘說的都是真心話,可聽進裴安耳朵,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看來她氣得不輕。

“我沒騙你。”那日在馬車上同她所說,句句實話,他沒必要騙她。

芸娘點頭,“嗯,我相信郎君,沒騙過,郎君最實誠了。”

裴安:......

他怎麼聽著不對。

他看著她舒展開的眉眼,與剛才拍他手時,簡直兩個樣,突然搞不清楚,她這又是什麼路數。

不待他想出個所以然來,她又轉身走去前麵的木幾,彎身給他倒了一杯茶,遞給他,“郎君渴了吧,喝口茶。”

他接過茶杯,還是有些不信,“真不生氣?”

“不生氣。”她笑著搖頭,“郎君說沒送過那就是沒送過,定是程娘子向郎君討去的對不對?”

裴安點頭,“沒想到你還挺聰明,可你剛才......”剛才他一直怕她生氣,可見她突然不氣了,心頭並沒有好到哪兒去,似乎比之前,更堵了。

芸娘:......

她斷然不能說,因為他的光芒照耀了她,她對他的那一點瑕疵,完全不介意。

見他還在糾結,她刨心地道,“我剛才那是一時糊塗,後來稍微一想,便明白了過來,郎君要真對程娘子有心,這兩年,早就對她下手了,還能等到程娘子主動來討身份?隻要郎君高興了,一句話,程娘子立馬就能成為明春堂的一夫人,且以我所見,程娘子也不是那等在意名分的人,不一定就要明著來,暗裡苟且,背著人私底下送兩個秋波,眉目傳情,也是一種情趣......”

裴安眼皮子一跳。

“可惜,郎君不樂意,她再有心思,一個巴掌拍不響,無風不起浪,她一人成不了事,對不對。”

裴安:......

這回他敢肯定,是不對勁了。

但她麵上一點都看不出來什麼,一副彌勒佛般大肚能容的摸樣,反過來開解他,“郎君生得好看,招蜂引蝶再正常不過,彆說小娘子向你討胭脂這樣的死物,就算他們要郎君的一個香吻,那也是能理解的,可郎君就該個個都給她們嗎?不能啊,郎君能是那麼隨便的人嗎,堂堂國公府世子爺,三品禦史台大夫,還是明春堂的堂主,這重重身份,哪一樣拎出來,都是矜貴的主,又不是樂坊裡的公子爺們,一張嘴哄千人,處處留情。”

裴安嘴角眼見地抽了一下,他就知道她準沒有好招對他。

她這是在拐彎抹角地在罵他,不分主次關係,有意給人家留了念想。

這腦袋哪裡笨了,靈活地如同安了個轉軸,轉得那叫一個又快又順。

她也沒想到,嘴巴一順溜說太多了,完了,先前的大度,白白浪費了,她愣了一下,想著該怎麼圓場,突然聽他道,“瞧不出夫人挺有經驗,莫不成之前,也同人暗送過秋波,被人送過東西?還如此了解樂坊的公子爺,可也是被人哄過?”

她沒打算同他算賬,他倒來同自己倒打一把。

就算他此時身上背著十個太陽,閃瞎了她眼睛,她也不能占了下風,“也沒有郎君說的那般厲害,有沒有被人暗送秋波,我沒注意。被人送過東西還是有的,至於樂坊的公子爺,也不是我要去見的,是對方擠到茶樓裡來,非要替我奏上一曲,我總不能按住他的手,讓他彆彈了。”

“按他手?”他腦門心突突兩跳。

她當沒聽到,大度地一笑,“這些都是遇到郎君之前的事,郎君曾說過不糾結過往,我也一樣,過去都過去了,咱何必來翻這些舊賬呢。”

裴安突然又有了前幾回,那股血氣衝上了天靈蓋的感覺。

他忍了忍,語氣實在柔和不下來,生硬地問,“誰?”

芸娘不明白他這一個字是什麼意思。

“樂坊的誰給你奏樂了?”他跨上一步靠近她,又道,“誰給你送了東西,送的什麼,還留著沒,拿來我看看。”

芸娘:......

“郎君,你不是說.....”

“權當放屁。”他暴出一個粗口,自己也被驚了一下,但很快又被胸口的那股亂竄的氣血,攪亂了腦子。

他早猜到,就她這樣的容貌,怎可能安分,她安分,旁人也不能。

今日她對他說的那些安慰的話,是不是也曾同旁人說過,她與彆的男子相處時,是不是也是對他這樣的態度。

又或者說,隻要是她的夫君,無論是不是他,她都會同其夫唱婦隨,琴瑟和鳴。

這問題一出來,他心口愈發煩躁了起來,彷佛有一堆的疑難問題,比他運籌起大業謀略來,還要勞心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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