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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裡之外,俗世皇城之中,天牢之下,臨意被關在最陰暗的獄室裡不得見天日。
三個月前,他尚為天之驕子。
金殿之上,被聖人禦口提名,言曰:“龍章鳳姿,芝蘭瓊華”,特欽點為狀元郎。
可卻在打馬遊街的前一刻被人逮捕入獄,滿門抄斬。唯獨他因被公主鐘情,公主以死相逼聖人,方使他得以苟活下來。雖然仍被沒入獄中,但好歹暫且保住了一條性命。
原本他以為這僅是朝堂上的一場博弈,隻要挨過,便能柳暗花明,為家族翻案。可當他被提審時,才清楚的明白,一切厄運的來由,竟緣於一個修真者的貪念。
該修真者是一個落魄修真世家的後裔,因祖上遺留下來的一本殘卷入道,勉強踏進修真者的大門。隻可惜,天資不足,難成大器。此人修煉了一百多年,卻始終停留在煉氣二層,止步不前。一次意外,讓他發現臨家宅院有靈氣波動,且純粹程度頗為不俗,不似凡物。於是便起了貪念,勾結大臣蠱惑皇帝,一起陷害了臨家。
雖然此人在修真界,僅是個不值一提的螻蟻,但在這個凡人界,卻足以被封為“國師神使”,地位可跟帝王並肩。神使降下神諭,
帝王為了長生,為了仙術,自然配合。
男頻修真爽文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風向從長相平凡的男主變成了各種高顏值,《一劍封仙》這本大爽文也不例外。男主臨意是全文當中被作者描述容貌次數僅僅次於楚無青之人。
雖然被監獄折磨的雙頰下陷,有點骨立形銷,但臨意一雙桃花眼卻依舊溫柔多情,眼尾微微揚起,便好似一根鉤子,一盼一顧,皆能奪人心魂。
破爛的囚服,已經□□涸的血跡以及肮臟的塵泥沾滿,多日不得梳洗的長發也糾纏成結。可縱然如此狼狽,亦無法折損他的風華氣度,使得這監獄之中總是有人偷偷望向他。
“吃飯了,大狀元!”伴隨著戲謔的聲音,一隻滿是臟汙的碗被摔在牢房門口的茅草上。過大的動作讓其中的粥水潑出來不少,反而愈發凸顯剩下的渾濁。
臨意依舊安靜的靠在牆角沒有移動。
蒼白的指尖無力的落在地上,格外脆弱,可他隱隱繃緊的脊背卻始終不肯垮下。
“嘖!”獄卒站在門口,饒有興致的欣賞著他狼狽不堪的模樣。
曾經的天之驕子如今也已淪落凡塵。誰能想到這位枯瘦的少年,三個月前曾三元及第,金榜題名,更被皇帝點為太子侍讀,要賜婚公主與他。
縱使是明經擢秀,天縱奇才,可那又如何?
一旦落入牢獄,不過也便是和那些囚犯一個下場。
憐憫的看了臨意一眼,獄卒用腳將碗往他身前踢了踢:“彆再端著架子,沒有用了,仙師早已下了命令,再過一個時辰,便送你上路。”
“……”臨意始終沉默,不發一言。縱使聽到即將麵臨死亡的噩耗也絲毫沒有什麼畏懼的神色變化。可他垂在身側的手,卻攥的很緊,指甲沒入掌心,沁出猩紅的血色。
終於還是耐不住了嗎?彎起的唇勾一抹嘲諷的弧度,萬分薄涼。
那個小煉氣修士原本是想的直接將臨家剿滅,然後順理成章將失去舊主的寶物占為己有。可隨料刮地三尺,都未能搜出、反而慶幸,沒有將他殺死,留下活口。
為了得到寶物的具體消息,這位國師大人天天對他嚴刑拷打,但卻沒有得到任何結果。
而原本豐盈的靈力波動,也隨著臨家覆滅,自己被縛下獄而徹底失去了蹤跡。
修真者的手段,遠遠高於俗世。
搜魂煉骨,那些看似平常的舉動,竟是剖心挖骨之痛也不及其萬分之一。
而臨意也在連日的折磨中,得到了許多關於修真界的基本訊息。
大道三千,這個世界由眾多不同的位麵構成。俗世之上,還有修真界,修真界之上,還有仙界。修士也分三六九等,強者飛天遁地,無所不能,與天地同壽。至於弱者,凡胎肉體,百年命數,同凡人無異。
而所謂的“國師神使”不過也便是修真界的無名小卒。若不是仗著這裡是世俗,無人可以匹敵,這般囂張視凡人性命如輕賤浮萍的做法恐怕早已被人人誅之。縱然能夠僥幸逃過人禍,亦會因為孽業太多而心魔不斷,在修行路上滯怠難行。
可那又如何,仇人的結局再悲,也都和他無關,因為他已經無法在看到……
突然雙腳之上就上了鐵鉤被人拖走,臨意的思緒被行刑的劊子手打斷,不能繼續。
無法愈合的紅腫傷口被粗糲的地麵摩擦,不停的流出鮮血。
生命在一點點流逝,他幾乎可以看見早已步入黃泉的臨氏族人的容貌和昔日笑言。
“不……”低啞的聲音自喉嚨中逸出,臨意劇烈的掙紮起來。
大仇未報,臨家的冤屈尚未洗清,他如何甘願赴死?
回想臨家世代忠烈,每一個功勳皆是靠鮮血和衷心鑄成,可末了,卻被按了一個“謀逆”的罪名,是何等諷刺悲涼。
如若他就此放棄,不過是提前解脫,可在死後又有什麼臉麵去麵對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不……”他用儘全身力氣,雙手死死的扣住地麵:“臨意冤枉,臨家冤枉!”
嘶啞的聲音在陰森的牢獄中回蕩,宛若黃鶯啼血,字字哀鳴。
就連最鐵石心腸的劊子手,也不禁在這一瞬停住了步子,回頭看了一眼被拖行的男主。
而這一眼,卻讓他終身難忘。
昔日的臨家大少,翩翩君子,俊秀無雙,可此刻卻衣不蔽體,遍身是傷。
倘若是換作其他人恐怕早就活不下去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人的眼睛中卻一直有著光,但現在這個光也漸漸暗了。
低低的歎了一口氣,劊子手狠心將手中的鐵鏈拉緊,繼續朝不遠處的鐵門走去,可他的步子,卻下意識的變得沉重許多。
因為他知道,在那扇拷打的門推開之後,等待著這個少年的,將是真正的死去……
周遭的氣氛變得越發沉痛,而那扇代表著修羅地獄的大門也儘在眼前。
精鐵鑄成的大門,布滿斑駁的痕跡。乍一看好似陳年的鏽跡,實則卻是血跡乾涸之後沉澱的汙黑。而自其中蔓延開來的濃烈的腐臭味道,不是經久未做清洗的汙穢,而是死不瞑目的冤魂留下的刻骨之恨。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劃破空氣中的靜默,令人窒息的壓抑也隨之充斥在周遭的每一個角落。
臨意的心一點的一點的沉寂下去,神采奕奕的眸子也失去了往日的顏色。
遲了,一切都已經遲了。
最後的理智帶給他的是更深刻的絕望,始終挺直的脊梁,也放棄了掙紮。
他緊緊地閉上眼,不願意在接受任何外界的訊息。就連劊子手們投來的同情和憐憫,對於此刻的他來說,都好似莫大的羞辱和責罵。
他就是一個廢物!一個無法保住家族榮耀的廢物!甚至,就連苟延殘喘,守住性命都不能做到。
晶瑩的液體,沿著眼尾劃下,沾濕了俊朗非凡的麵孔。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
可就在他即將被絕望完全侵襲之時,栓住他的鐵鏈突然無聲無息的化作粉末,一個修長飄逸的身影,俊美宛如天人,無聲無息的出現在牢房之內。
華麗的白色仙衣,袖口衣角皆由金銀二色絲線繡出反複的銘文。
素色的指尖瓷白如玉,絕美的五官清雅至極。
靡顏膩理,容色無雙。
縱使窮儘前人之言,亦無法形容一二。
而此刻,他正站在臨意的麵前,勾起唇角,用傲然的語氣說道:“站起來,我帶你去滅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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