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沉吟:“嗯。”
沈湛還是走了,雲喬站在原地許久。
那麼聰明的人,哪怕之前固執代入兄長角色,當她把話說到這一步,也該有所察覺。
所有回避的行為都是因為不願麵對,答案很明顯,他們的心意並不互通。
她甚至沒理由去責備。
不是所有的喜歡都能得到回應,在知道沈湛曾經如何排斥這類情況的前提下,她是不是該慶幸,竟還沒被沈湛驅逐出這個家門?
雲喬低頭捂著心口。
那裡酸酸的,在發脹,有些疼。
不知怎麼回到房間,雲喬垂頭喪氣坐在陽台外的吊椅上,憋著無數心裡話。
除沈湛之外,唯一讓她感到熟悉信賴的隻剩……那個人。
她聯係到遠在寧城的薑思沅,兩三句前話招呼之後就直奔主題:“思沅,再在跟我講講以前的事吧。”
“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薑思沅略有疑惑。
夜晚涼風拂麵,雲喬摸摸脖頸,抬頭見窗外無邊夜色,深有所感:“有時候回想往事發現記憶一片空白,還挺苦惱的。”
薑思沅沒經曆過那種感覺,為雲喬忘記憂愁感到開心的同時,也心疼她的遭遇。
“你以前啊,對誰都溫和,對誰都疏離。”薑思沅費儘腦筋回想,眼前逐漸浮現出零碎畫麵:
上學時,雲喬的人緣算不上差,也算不上好。
她待人接物溫和有禮,笑起來時也柔靜似水,這樣的性子理論上最容易接觸,偏偏當他們真正靠近時,就會明顯感覺到雲喬的冷淡和疏離。
因為幼年遭遇,雲喬十分缺乏安全感,能一起聊天玩耍的人很多,真正讓雲喬交心的幾乎沒有。
她喜歡待在恒定的安全區域範圍內,如果發生變故,她可能會偏向於原本固有存在的東西而放棄更新奇的體驗。
“那你知道,我以前為什麼會跟聞景修在一起嗎?”這是雲喬失憶後第一次直麵“前任”話題,原以為渣男不值得她再花心思去關注,此刻卻無比想了解更多。
當年雲家跟聞家長輩交好才會定下婚約,那麼她18歲跟聞景修在一起,是因為婚約的習慣還是心動喜歡?
為什麼,當她掌心貼著心口去回想聞景修時,感受不到變化?就好像陌生的聞景修完完全全被她從記憶裡剔除掉。
薑思沅蠻不樂意道出真:“據我所知,你當時是喜歡他的吧,總念著他的好。”
雖然不太想提起那個狗男人,但雲喬特意問了,她不得不回答。
陌生消息衝擊大腦,雲喬仿佛一腳踏入迷霧森林:“因為他曾經對我好,所以我喜歡他?”
後來聞景修變心,背叛,所以她就不喜歡了?
“喬喬,你這樣問,我也沒辦法回答你。”薑思沅開始為難。
就算她是雲喬最好的朋友,知道許多關於雲喬的事,總有些深藏於心的想法是彆人觸碰不到的禁地。
“謝謝你,我知道了。”雲喬的問題點到為止。
她今晚表現太過明顯,哪怕隔著屏幕薑思沅也察覺到不對勁,一番追問,雲喬簡單組織語言說了實話。
薑思沅滿心擔憂與好奇:“那你接下來跟沈湛……你打算怎麼辦?”
“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她的心思已經暴露,下一步決定權已經交付給沈湛。
薑思沅遠遠比她大膽,甚至無條件支持姐妹的心意:“你要是喜歡,就追。”
“不了,我的確喜歡他,但我賭不起。”那人沒給她明確答複,隱隱約約從行為中透露透露,她想,總不能把自己逼到最後一步才知後悔。
她是一個害怕失去的人,所能抓住那些為數不多的溫情,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喜歡這種事,對她來說太過奢侈。
*
沈湛被叫出去喝酒,包廂裡坐著一堆公子哥。
他本不是景城人,卻憑本事紮進這圈子,還因個人實力得到不少欽佩,年齡相近的大多稱他一聲“哥”。
“湛哥,你這都多久沒出來跟我們喝酒了?”打扮時髦的年輕男人舉起杯子遞過去。
話題瞬間落在沈湛身上,又不知誰蹦出一句:“今天既然來了,不如先自罰三杯。”
往日這類玩笑沒少開,沈湛幾乎都能陪他們調侃打趣,談笑風生,沈湛今晚卻沉著臉色看過來,聲線冷冽:“你說罰誰?”
見沈湛表情不對,有眼力見的趕緊改口:“瞧我這嘴,我說我要自罰三杯。”
玩得起、玩得大,都是他們交友方式。
今晚就是酒局,喝酒被他們當做娛樂,誰喝兩口不是喝。偏就在他開瓶後,沈湛直接從他手裡奪過酒,仰頭一口喝下大半。
旁邊的人目瞪口呆。
咋了這是?
沈湛今天這反應明顯不正常。
遊戲局還沒開盤,沈湛前麵已經擺好幾大空瓶。
旁邊的人沒敢勸,也勸不動。
“沈湛今晚不太對勁啊。”
“有沒有誰透露點?”
平日交往最密切的景衡實在看不下去,上前阻止,忽然被沈湛帶走。。
“湛哥,去哪兒啊這是?”
“有點事問你。”
景衡糊裡糊塗跟上去。
直到四周無人的地點,沈湛幽幽開口:“我有個朋友。”
“一般這句話開頭……”景衡差點順口戳穿他的偽裝,在男人威脅的眼神下,咬著牙齒憋回去,“您、繼、續。”
沈湛白他一眼,大約是嫌棄他這個傾聽者不夠專業,又忍不住想探尋那份答案:“我朋友他對一個異性友人很特彆。”
“特彆到什麼程度?”景衡強烈暗示他舉例。
沈湛顯然很上道:“特彆到,能記住她的喜好,縱容她所有無禮小脾氣,一次次為她破例,甚至見不得她身邊出現彆的異性朋友。”
景衡自動將他代入角色,下意識問:“湛哥你什麼時候認識的這麼一位異性友人?”
沈湛白他一眼。
景衡自打嘴巴:“不,我的意思是,你的朋友想問什麼?”
“為什麼他會對那人特彆。”沈湛道出糾纏他許多的疑問。
“還能為什麼。”景衡雙手合十,不需思考順口就能答上:“當然是因為愛情唄。”
話都說到這份上,又不是親人,這年頭誰還相信親近的異性朋友之間擁有純友誼?要麼是感情不夠,要麼就是藏著心思。
“就不能是因為彆的?”沈湛似乎對他的答案不太滿意,自尋借口:“說不定隻是看她可憐。”
“湛哥,你這問題邏輯就不對。”景衡舉一反三:“哪怕我不猜測你為什麼對她特彆,你想要是換成彆人,你能縱容那人這麼放肆嗎?”
沈湛無言以對。
“不能對吧。”景衡攤開雙手,一副了然的模樣:“能讓你覺得可憐的恐怕不止一個,讓你甘願區彆對待的才是重點。”
景衡一本正經講起道理,沈湛居然沒有反駁他的思路。
當他為自己完美邏輯洋洋得意時,猛地想起:特麼沈湛說的是誰啊?照著描述絕對不可能是衛露,他剛才一番瀟灑言論把自己表妹徹底pass了?
“沈湛,你說的那人,真的是你朋友,對吧?”他試探性問。
隻見剛才被酒迷得暈乎的沈湛忽然站起,高大身影拉長。
都說旁觀者清,聽景衡一席話,沈湛心中豁然開朗,頓時銘感五內,往他肩頭重重拍下:“謝了,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