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皇後拍桌:“你說沈緒還活著?”
沈廉目光陰鷙:“就算他活著,我也讓他死在宮外。”
宮中剛下過早朝,一群朝臣往宮外走。往日走的最慢的就是那個安平王沈卓北了,體態微胖,平日做什麼事都不緊不慢,無欲無求的,倒是讓人同他比較親近。
便有人來問:“王爺覺得宮外的傳言,可信不可信?”
沈卓北手搭在肚皮上笑了起來,眼裡透出一絲精光:“不可信的,傳多了也成真了。”
撂下這句話,他便乘馬車回他的安平府。
護衛在他耳邊說了兩句,沈卓北臉色一變,腳步匆匆的往書房去。
果然見一男子落座在窗下的軟椅上,劍眉微微蹙起,眸子也一並染上墨色,沈卓北一頓,他這個侄子,是最像太/祖皇帝的。
他背手過去:“你小子膽子可夠大的,風口浪尖來我安平府做什麼。”
沈緒偏過臉,燭火的光落在他半邊臉上,男子硬朗俊美的麵龐緩緩劃出一絲笑來:“皇叔近日可還安好?”
沈卓北斂了笑,走到桌前坐下,認真問:“你父皇究竟怎麼死的?”
沈緒也認真回他:“不是太子殺的嗎?”
沈卓北氣笑了,抖的胡子一顫一顫的:“你小子,宮裡的傳言本王會信?”
沈緒隻是扯著嘴角:“皇叔,父皇真的是我殺的,他胸前那支箭是兩年前獵豹用的。”
沈卓北不應聲,一時間一室靜默,冷的嚇人。沈卓北思來想去,還是問他:“你如今不去爭你的皇位,來我這個不沾朝政的王爺府做什麼?”
沈緒起身,負手而立,笑著問:“皇爺爺駕崩前不是給了皇叔一枚兵符?”
沈卓北瞪著小眼睛瞧他,這臭小子,早知道他不像看起來那般溫雅,卻也沒想到這人如此臭不要臉!幾年未見過麵的皇家叔侄能有多親近,一來便要他的命根子,可真是不見外!
一炷香的時辰,二人促膝長談許久,沈緒如願以償的接過那枚伏安軍的兵符,在沈卓北黑臉咬牙時朝他道:“多謝皇叔。”
沈卓北沉聲問:“若是本王不給,你便真的硬搶?”
沈緒毫不猶豫應下:“是。”
“那若是本王拚死也不給呢?”
“皇叔,我說過,父皇當真是我殺的。”沈緒笑著說,可眸中裡卻半點笑意都沒有,連嘴角都透著冷色。
沈卓北渾身一凜,雖是生氣極了,卻還是不由讚許道:“你比你父皇更像個皇帝,與你皇爺爺像極了,都是個沒心沒肺的。”
沈緒舉手作揖,朝他鞠了一躬,方說:“方才同皇叔說的,還望皇叔見諒,也望皇叔能助我一臂之力,畢竟民不聊生的大楚,也不是皇叔想要的。”
二人抬頭,四目相對之際眼裡都迸出零零碎碎的笑意,在某些事情上達成了默契,不言而喻。
臨走前沈緒在門外停了一瞬,扭頭道:“皇叔可否記得八年前芮太傅病逝,他的女兒身在何處?”
沈卓北不知沈緒怎麼忽然提起這個,隻皺著眉頭想了會兒說:“說是被奶娘帶走了,也不知過得好不好。”
沈緒沉吟片刻,提步走了。腦子裡時不時想起那丫頭蹭著自己的腦袋,發髻永遠梳不好,尋常人家的女子那個年齡,恨不得將自己打扮成孔雀。
他搖了搖頭,將剩下的事吩咐給了赫北,連夜趕回落雲村,在楊威事先買下的一處宅子裡歇息。
夜裡,所有人都不曾想到,今日還在朝堂上受眾人敬仰的康廉王竟在夜裡被一隊伏安軍悄無聲息的包圍了整個王府。
而伏安軍包圍王府隻是在府外圍了個水泄不通,絲毫沒有驚動裡頭的人。是以今日一早馬夫打開門,嚇的半條命都沒了,這才匆匆去稟報沈廉。
伏安軍是太/祖皇帝親自帶的兵,雖名義上比不過守在皇城的禦林軍與看守皇宮的禁軍,但卻是無人敢犯,哪怕是太沃帝在時也不敢從安平王手中拿回兵權,因為是太上皇親手所贈。
如今伏安軍包圍康廉王府,誰人敢說一個不字?何況此舉正好證明了在外頭的傳言,康廉王若是真的弑父,還追殺太子,此等大罪,確實該嚴懲!
赫北朝沈緒抱手一拜,笑說:“鎮北候曾說,殿下幼時便布局了得,屬下見識了。”
沈緒輕合上書冊,偏頭問:“要你查的事如何了?”
赫北微微低頭,沉思片刻才道:“事情過去八年,許多線索都斷了。屬下找過芮府的奶娘,可她在三年前便已去世,那奶娘的子女說她從未帶幼女回去,但據說芮家姑娘肩頸有三顆並排的紅痣,這在當時還被道士算出是天降福星呢,這事倒是許多在芮府當過差的都知曉。”
沈緒沉吟片刻,心中有了打算。
芮太傅有恩於他,於情於理他都該將他的女兒帶回平城好生安頓,若不是……
是不是也該將她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