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昨兒個還是晴朗的好天氣,偏偏在沈緒要回城的這一天下了小雨,讓人心情莫名的低落。
當然,隻有沈緒低落。
楊威偷偷瞥了一眼,轉回頭對赫北說:“你有沒有覺得殿下昨夜沒睡好。”
赫北也瞥了一眼,一本正經點點頭:“平城事一大堆,這幾日殿下都沒怎麼歇息。”
楊威一噎,不是啊,昨日他守夜,看到芮姑娘穿著寢衣就進去了,過了一個多時辰殿下把人抱出來送進她自己的屋子裡,才又出來的——
當然,楊威也隻是心中想想,還沒膽肥到要四處宣揚。
芮毓從屋子裡踏出來,昨日高高的發髻已經變成了一個低平的編發,秋水扶著她出來,下意識左右掃掃,看到沈緒,朝芮毓說:“殿下在等著,芮姑娘走快些。”
芮毓停了一下,緩緩點頭。
她眼底清明,走到沈緒傘下便收了自己的傘,同他挨在一起,也沒覺得哪裡不妥。
那眼睛笑的彎彎的,似乎在誇獎他,昨日的故事說的很好聽。
沈緒瞥開眼,她若不是芮太傅的女兒——
罷了。
“上車,自己坐一輛馬車。”
沈緒抬了抬下巴,示意芮毓上車去,
芮毓抓著他朝其中一輛馬車去,秋水在身後提醒說:“殿下有自己的馬車。”
芮毓一頓,還是不撒手,沒聽見似的抓著沈緒走,然後在小廝搬來的木梯邊停下,等著沈緒先上去。
沈緒偏頭看了她半響,未置一詞,但還是依她的心意上了車,隨後芮毓才歡歡喜喜提起裙擺一同上去。
旁人看的目瞪口呆的,隻好將另一輛馬車留在這裡。季家軍騎著馬,護著一輛低調的馬車緩緩往平城駛去。
芮毓似乎是頭一次坐馬車,開始時車子一晃,她驚呼一聲扶住坐板,然後試探的慢慢放開,覺得很有趣似的,咧著嘴笑起來。
沈緒移開目光,端正著坐好,閉眸養神。
忽然,他放在腿上的手被輕輕一握,搭在他上方的那隻手柔若無骨,像被一團海綿包住似的。
忽的,沈緒睜了眼。
看到芮毓擠著眉頭著急的晃著他,又掀開珠簾指著窗外,沈緒一時沒看懂,芮毓便更急了,抓著他的手,在他手心寫下一個字。
手心癢癢的,沈緒下意識握住那隻食指,問:“山上?”
芮毓重重一點頭。
沈緒想了會兒,才說:“你想回山上去?”
芮毓又是重重一點頭,她方才眼睜睜看著離落雲山越來越遠,心中便愈發著急,怎麼辦,回去晚了,師父會不高興。
沈緒頓了頓,像當時哄她下山似的:“阿毓想不想進城玩?”
芮毓怔了一下,愣在原地,似乎在思考進城是什麼地方。
沈緒趁機繼續說:“你師父不在山上,她去給人瞧病了。”
芮毓這才有些動搖,師父不在家啊——
唔,那好,芮毓緩緩點了點頭,似乎沒注意到自己一根食指還在沈緒掌心握著,歪著腦袋出神。
沈緒好奇的捏了一把,果真是軟的不像話,像灘泥沙似的。
——
馬車車頂劈裡啪啦的砸著雨,方才淅淅瀝瀝的小雨眼看就有轉大的趨勢,他們趕的就更急了。
終於到了梁府,駕車的人猛地一拉韁繩,馬車堪堪停下,狠狠晃了一下。
車子本就不寬敞,這麼一陣動靜直搖的睡著的芮毓往邊上一倒,狠狠撞在沈緒身上,她揉著眼睛清醒過來,懵懵的看向沈緒。
沈緒推了推她的身子,讓她坐好,“下車了。”
馬車是停在一條偏僻的小巷中,這是梁府的後門。為不引起彆人注意,其他幾人騎的馬在城外就已經棄了。
右相梁安不知沈緒要來,這會兒一聽消息,驚得連飯都吃不下,急匆匆跑過來。
馬車上先下了一個人,梁安愣了一下,這才看到沈緒下來,他忙俯身道:“微臣該死,微臣該死!”
沈緒拍了拍衣袖的雨水,從秋水那接了傘替芮毓撐著,斂了斂神色:“右相何出此言,近日朝中多虧有右相幫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