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冬日剛過, 湖水還是一片冰涼。
嘩啦一聲, 蕩起一圈一圈的漣漪。
剛趕過來的侍衛忙跳進水裡救人, 方才離的遠,他們實在看不清掉下來的是誰。
巧閱也隻是心口一緊, 卻也是看不清,隻知道方才落水的有兩人。直到凝香跌跌撞撞從亭台上下來, 她方才有了答案,不由一顫。
二人一前一後趕到悅璃苑, 正逢歌舞退場, 一眾歌女舞女退下。
巧閱拉了一把凝香, 示意她注意神色,隨即才強裝穩重的朝沈緒走過去。
須臾,沈緒忽的抬眸, 直盯著來報消息的巧閱。巧閱再穩重也受不了這般打量, 直跪下去。
階下的人聽到動靜,紛紛看過來。就見皇上一手撐著小幾,蹭的一下起身掉頭就走。
眾人麵麵相覷, 這是後宮失火了?
侍衛們衣裳儘濕,有的在岸上, 有的還在湖水裡打撈,見到那一角龍袍,為首的那個忙從地上爬起來,指著剛被撈上來的人說:“皇上,屬下們找到了元姑娘, 但、”
不等他說完,沈緒便推開了擋在他前麵的侍衛,解了外袍,不帶猶豫的跳下水。
凝香抹了把眼淚,方對那侍衛說:“你救她有什麼用,要不是她,我們娘娘也不會掉進湖裡!”
侍衛懵了,原來掉進湖裡的另一個是皇後娘娘?
他一下急了:“都圍在這兒做什麼,湖裡那人是皇後,你們想掉腦袋嗎!”
一陣慌亂過後,湖中央沈緒終於露了頭,他被湖水泡的發白的嘴唇緊緊抿著。
兩個離他近的侍衛趕忙遊過來,一人攙扶著他,一人從他手中想接過皇後,卻被沈緒一眼嚇的縮回手。
抱著芮毓回禦乾宮,路過元梧時他甚至看都未看一眼,衣角的水就這麼滴到了禦乾宮。
太醫早在他們到之前就候著了,在皇上目光逼迫下替皇後診了脈,顫巍巍道:“皇上,皇後隻是在水裡泡久了,嗆了幾口水,不礙事,微臣開個藥方子,服用兩日便好。”
沈緒僵硬的食指微微動了動:“不礙事?”
他語氣冰冷,這話並非是在詢問,而是對太醫口中的不礙事心生不滿。
那太醫也聽出來了,忙跪下去:“微臣定會為娘娘好好調理,好好調理。”
趙權看皇上一顆心都撲在皇後身上,便自作主張揮手讓太醫退下,又拿了乾淨的衣裳來:“皇上,奴才讓宮女來伺候皇後沐浴,您也先換上乾衣裳。”
沈緒低低嗯了聲,卻像沒聽到趙權的話似的,抬腳走近帷幔,彎腰小心謹慎的將渾身濕透的人抱出來,直往耳房走。
熱水是早就放好了,原本候在這裡伺候的宮女一愣,放好精油和花瓣兒之後趕忙退下。
沈緒瞧著小姑娘緊閉的眸子,心下一抽一抽的。將人輕輕放進浴桶裡,方才去剝她的衣物。
沈緒去握她的手,哪怕在熱水裡,她的指間都還是冰涼的。
他用手去盛熱水,一點點弄濕芮毓的臉,才讓這張冰冷的臉恢複了些血色,若不是如此,這個人安安靜靜冰冰涼涼的靠在他懷裡,像是沒有活氣。
可半天,人也未醒過來。
沈緒又叫人換了熱水,便抱著她一直在浴桶裡泡著。
不知是過了多久,懷裡的人咳了幾聲,吐出兩口湖水,眉頭緊鎖,像是要醒過來的跡象。
沈緒緊緊盯著她,也不顧自己這時的臉色會不會嚇到小姑娘。
芮毓是沒想到,一眼睜開會是現在這番景象。
她像是忘記方才發生了什麼似的,虛弱的抬手捉住男人的衣領,無力的開口:“皇上……”
沈緒被她喚回了理智,十分克製的摟著她:“醒了?穿上衣服,把藥喝了。”
他說著,便要將人從浴桶裡抱出來。
芮毓卻不肯,隻歪在他懷裡。眸子裡有些疑惑,半響才慢慢回憶起方才發生的事。
她目光下移,沈緒身上的衣物並未褪。
他方才隻緊張著她,哪裡有功夫替自己寬衣。
芮毓慢慢抬手,樓過他的脖子,將下巴擱在他肩上,光滑的肌膚貼著男人的衣物。
她兩肩一抽,嚶的一聲哭出來。
她怕,怕極了。
從亭台上掉下來的那一刹,就怕掉進湖裡淹死。
她死了,就見不到皇上了。
芮毓反應總是很慢,現在才隻後怕,便縮在男人懷裡哭,好似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沈緒稍稍一頓,心頭像化開的蓮子,又苦又澀,小姑娘的哭聲就像一把刀,戳進他的心窩子裡,刺的他生疼生疼的。
他一手在她光滑的後背上下摩擦,一手繞過她腿間將人抱起來再放下,直讓她兩腿打開坐在他腿上。
芮毓姿勢一換,還是摟著他的脖子貼上去,隻是這樣便貼合的嚴絲無縫。
沈緒憐惜的輕撫著她:“不怕,阿毓乖,已經沒事了……”
隻是懷裡的人像聽不見似的不停哭,他便一聲一聲哄,從未有過這般的耐心。
芮毓哭累了,靠在沈緒肩頭抽噎兩聲,方才完全停下來。
她這才想起來問,帶著哭腔道:“元梧呢?”
提到元梧,男人的一張臉立即冷了下去。
“提她做什麼。”
芮毓從沈緒肩上退開,哽咽兩聲,也不再問了,要不是元梧胡亂拉扯,她怎麼會掉進湖裡。
想到這個,小姑娘又害怕的往他懷裡縮。
水溫已經漸涼,可芮毓並沒有要起來的意思,懶懶的靠在他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