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麵對怪物毫無懼色, 聰明伶俐,從不知退縮為何物的智慧之神,在此刻, 足足愣了好幾秒。
周圍的聲音退潮般散去。
留下隻有心臟跳動的節拍,心底呼之欲出的聲音。
她望向太宰治。
男人沐浴晨曦的麵龐映入紫瞳那刻, 就像星火點燃了引線, 勢如破竹熊熊燃燒, 最後焰火升空,綻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她撲向太宰治,猶如信徒奔赴天邊的曙光,飛鳥撲向白雲的懷抱。
“——願意!!!”
過去二十餘載的人生裡, 再也沒有比此刻更美好的清晨。
青年執起她手指,戒指要穿入其間時,一隻小手忽然摁到他手上。
岩永琴子少見地有點手忙腳亂。
“等、等一下……”
太宰治抬眸。
知道她有話想說,他的眸裡寫滿了耐心包容, 又因她的猶豫產生了一點小心翼翼和脆弱不安。
“我當然願意。”
為了安撫那些不安,岩永琴子堅定地再次重複, 然後才道:“隻是——”
“我和太宰,性格差很多吧?”
“說點不自量力的話,我能看到太宰靈魂裡的孤獨, 也能用我的方式走近它。但我不知道這是否是太宰願意的,我又是否真的做到了這一點……不, 太宰真正的孤獨,是誰也無法完全理解的吧,即使是見識過妖魔鬼怪的我。”
她用兩隻手包裹住太宰治的手,試圖將自己的溫度傳遞過去。
“我能做的隻有這樣,儘力陪伴太宰, 帶你去看更多的世界。將我的世界、我的態度分享給你,想能給你帶來微不足道的感染力……很自大吧?”
“就像我剛才所說的,我和太宰性格不同。太宰或許適合更溫柔體貼、更細致入微、能讀懂你的女性。”
岩永琴子壓下那點酸楚,深吸一口氣。
“所以應該是我問你……你願意嗎,太宰先生?”
鄭重的稱呼再次帶上。
這一方空間,安靜得隻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雲海看似風平浪靜,實則瞬息萬變,不知下一刻是霞光萬丈,還是電閃雷鳴——
隻有相連的手始終沒有鬆開。
“少有的沒自信的時候呢,琴子。”
太宰治語氣裡帶著複雜難言的笑意。
“當初不由分說要闖進我的世界的人,不就是你嗎。”
像是突如其來的狂風驟雨,打亂了他的四季,淋得他渾身濕透,狼狽不堪,毫無躲閃之地。
從此孤島再無寧日。
“也不叫沒自信吧……人家這不是變成熟了麼。”
岩永琴子避開他的視線,嘴裡嘀咕。
太宰治思忖道。
“不過……我要是找了彆人,琴子會讓妖怪來收拾我的吧。”
……才不會呢。
隻要太宰能幸福就好。
岩永琴子嘴裡說的卻和心裡想的不太一樣:“啊啊,當然!所以說,機會隻有這一次。你要是想找彆人,就趁現在……”
指環穿進指間。
太宰治直接用動作打斷了她的話,同時也是他的回答。
……誒?
“都快哭了還在逞強呢,琴子。”
“逞強的到底是誰啊……”
岩永琴子看著手上的鑽戒,酸澀過後隻剩下喜悅,“太狡猾了。”
“好吧,既然如此,以後你就是我的了——你逃不掉了,太宰先生。”
她仰頭,看著個子高高的男人,態度看似強勢,實則色厲內荏。
“這個時候不該親我嗎?”
太宰治一愣,隨即俯下身,一手攬在她後腰,一手扶住她後腦勺,唇瓣貼上去,呼吸如流水交融。
少女淺栗色的長發在清晨的風中輕顫,發梢在陽光下氤氳著金光,卷曲的弧度勾勒在頸側,從未被人觸碰過的地方就如天鵝長頸一樣,白皙美好。
就在她以為接吻結束時,男人轉移陣地,將吻落到她頸側。
唔……
被戀人——或許這個時候應該稱為未婚夫親吻過的地方,像是有電流流竄至全身,敏感到不可思議。
岩永琴子微偏著頭,忍不住哼出一聲低吟。
她的聲音本就甜美悅耳,平日審判時會刻意剔除情緒,聽上去像是清透的水果硬糖。而今又變成了稍微融化的奶油蛋糕,甜膩的味道從味蕾直達心頭,在品嘗之人聽來,像是有一隻手攥住了他的心臟。
還帶著絲絲幾不可聞的輕顫,像是被輕攏慢撚的絲竹,樂音過後留下顫動的餘韻。
岩永琴子感覺到太宰治呼吸一滯。
……她是不是剛剛是不是發出了什麼糟糕的聲音?
太宰治剛一鬆手,她就跟麵條似的往下滑,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太宰治連忙伸手撈住她,擔憂道:“怎麼了?”
突然不舒服?
岩永琴子蚊香眼,聲音軟綿綿的。
“沒事,就是腿軟了……”
“哈哈哈哈——”
周圍的人發出善意的笑聲,掌聲中夾雜著祝福。
這才發現——世界不是隻剩下他們兩人。
還有彆人在,看樣子圍觀了很久,已經形成了圓把他們包圍在其中。
……這或許就是人類有的八卦之心吧?
連躺在擔架上的煉獄杏壽郎也要求【隱】駐足,就這樣躺著圍觀。
“唔姆!果然災難過後,就會有好事發生。我也祝福你們……唔!”
他又噴出口血。
旁邊的灶門炭治郎快要嚇壞了:“請您先不要說話了,煉獄先生!”
雖沒有危及生命,但煉獄杏壽郎也傷得不輕。
他連忙吩咐【隱】:“請快點送煉獄先生回蝶屋去接受治療吧。”
我妻善逸有氣無力地鼓掌,酸溜溜的。
“我什麼時候才能和禰豆子妹妹成親啊……”
還不懂人情世故的嘴平伊之助被人群擠到這裡,滿臉寫著:我在哪兒,他們是誰,這是什麼情況,為什麼大家都在看他們???
……
無限列車事件落下帷幕。
岩永琴子和太宰治也差不多要回原來的世界了。
看出來灶門炭治郎是幾人裡最靠譜的,岩永琴子徑直找到了他。
沒想到,少年反倒先道:“我正想來找兩位——”
“首先祝福兩位……”
說了幾句客套話後,善良淳樸的少年認真道:“能告訴我兩位的名字嗎?”
岩永琴子和太宰治對視一眼。
“還是不必了,”太宰治用他那一貫溫和又暗藏疏離的嗓音道,“一介過客罷了。”
少年臉上流露出失望,又很快變成了理解。
那一刻,岩永琴子感覺——這位少年可能抓住了一點,她和太宰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的線索。
“煉獄先生的戰鬥,是兩位出手相助的吧。”
灶門炭治郎深深鞠躬。
“——真的非常感謝!!”
他們都知道,或許隻差一點,鬼殺隊就會失去煉獄先生了。
像火焰一樣明亮,為他們照亮前路的煉獄先生。
“不用這樣,你小心彆扯到肚子上的傷口。”
岩永琴子問:“你是怎麼判斷出來的?”
灶門炭治郎摸摸鼻子,誠實開口。
“我的嗅覺還算不錯。”
“能嗅到兩位身上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氣息。尤其這位女士,我能聞到一些怪異的氣息,但並不讓人恐懼,實在要形容的話,就像深夜在燭火中翻看怪談,有種古老神聖的感覺……抱歉,好像說多了。”
“剛才煉獄先生戰鬥途中,我也聞到了這種氣息,然後那隻鬼的精神就出現了異常……”
結局就不必再說。
岩永琴子訝然。
這已經不隻是“不錯”了吧?
太宰治也摸著下巴小聲嘀咕:“有點厲害,可以的話真想招攬到黑/手/黨呢……”
對了,這不就是行走的測謊儀嗎!
岩永琴子突然來了興致。
測謊儀對太宰無用,但灶門炭治郎可以!
畢竟氣息是本人無法控製的。
見她情緒高漲,預感不妙的太宰治正想撤退,被岩永琴子親昵地挽住胳膊。
不讓走。
太宰治無奈地歎了口氣。
岩永琴子興致勃勃地問灶門炭治郎:“能聞出來我和太宰誰的感情更深嗎?”
少年還真閉上了眼睛,鼻翼翕動。
他睜開眼:“聞不出來……二位的感情都很深,已經超過我的嗅覺範圍了。”
……少年,我懷疑你在驢我。
畢竟這種說法既不傷感情也不得罪人。
岩永琴子倒沒再糾結,繼續問下一個問題。
“太宰,森先生和我同時掉到水裡,你會救誰?”
太宰治:“……”
來了,這個跨越五年念念不忘的問題!
“你。”
他回答。
岩永琴子轉向灶門炭治郎:“他說的是真是假?”
少年:“真的。”
岩永琴子又問:“織田作先生和我同時掉到水裡,你會救誰?
太宰治:“……”
“我聞到了為難的氣息,”灶門炭治郎道,“這位先生可能會選擇一起跳下去。”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兩人與其說是在測謊,不如說是在玩情/趣?
真正的感情也不是一兩個答案可以動搖的。
“那再問最後一個吧。”
岩永琴子眸子倏地發出光芒,“灶門君能從氣味辨認出身體狀況吧,那麼你能聞出來,我們第一夜能進行多少次嗎?”
?!
少年一下麵紅耳赤。
救、救命!!!
灶門炭治郎求助地望向太宰治。男人卻扭頭眺望遠方,對岩永琴子的騷話采取一如既往的無視態度。
少年隻能結結巴巴地開口。
“這個……恐怕……得看您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