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蘋心亂如麻。
她突然理解了母親當年為什麼會婚前和南安王有了她,原來,這是一個如此精致美好仿若謫仙的男啊!會令如飛蛾撲火,奮不顧身撲向他,隻為了撫平他緊蹙的眉頭......
他那帶著倦意的冷清眸子再次孟蘋腦海裡閃現。
孟蘋恍惚間忽然覺得不忍心,不忍心再給他增加負擔,不忍心讓他緊蹙的眉頭再添愁緒。
她真正理解了明珠郡主對他的心疼。
大年初一一大早,孟蘋就把玉珂給叫醒了。
玉珂睡眼惺忪不肯起床:“蘋果,讓再睡一會兒吧!”
孟蘋捏著他的鼻子:“得去正院給蔣太夫請安!”
玉珂掙脫了孟蘋的魔爪,把臉埋進了被子裡,就是不肯起床,悶悶的聲音傳出來:“不去!就不去!”
孟蘋鍥而不舍:“還有親爹呢!”
她常常覺得清遠侯玉成秀真的是太寵愛縱容玉珂這個兒子了,因此和玉珂提起他總是稱之為“親爹”。
玉珂長條身子縮成一團:“既是親爹,那就更不用去了!”
孟蘋又好氣又好笑,命白菜用涼水擰了一塊凉絲巾過來,趁玉珂不注意,掀開被子抹上了玉珂的臉,一下子把玉珂給冰得清醒了過來。
玉珂被孟蘋給揪了起來,又被孟蘋押著去盥洗換衣。
他一邊盥洗,一邊嘮叨著:“和老太太一向是相看兩相厭。若是去給她拜年,痛苦的是們兩個;若是不理會她,舒心的也是們兩個,何必呢……”
白菜對此司空見慣,不言不語地端著擺放絲巾的托盤。
青椒卻是第一次發現一向傲嬌麵癱的玉將軍房內有這麼話嘮幼稚的一麵,不由心裡嘖嘖稱奇,眼睛悄悄孟蘋和玉珂臉上掃了一圈又一圈。
待白菜和青椒退下了,孟蘋才開口勸解玉珂道:“咱們過了元宵節就要出發去西北了,何苦這時候讓親爹下不來台呢?他素來疼,權當報答他,給他點麵子,太夫麵前做做戲!”
玉珂:“哼!”
孟蘋踮腳甜蜜蜜地他唇角吻了一下:“阿珂,聽話麼!”
玉珂擁住孟蘋吻了起來。
放開孟蘋之後,他一臉不情願道:“看這麼愛的份上,聽一次好了!”
內院外候了兩刻鐘後,天晴和下雨終於等到了爛銀冠素青袍身姿挺拔容顏清俊表情冷酷的玉將軍。
玉珂麵無表情地走前邊,帶著天晴和下雨去正院給祖母和老爹拜年請安去也。
蔣太夫正院的起居室裡,氣氛有些僵硬。
蔣太夫板著臉坐羅漢床上,一語不發。她這些日子一到夜間子時左右,肚子就開始絞疼,府醫瞧了幾次都沒治好,請了太醫過府,開了不少藥喝了,也沒什麼效果,依舊是一到夜裡就肚子疼。
她的臉色越來越差,眼周的皺紋越來越深,原先的保養得宜麵色紅潤已經不見影蹤,她已經徹底顯出了疲態,變成了一個風燭殘年的老。此時她正醞釀著一股怒氣,亟待噴發。
清遠侯玉成秀身著深藍常服坐東側的大椅上。
侯夫馮氏失蹤了,侯府傳出的消息是因身體不適馮氏到西北修養去了。玉成秀沒了馮氏的乾擾,忽然變得放縱起來,把所有的侍妾都集中外書房後的博雅苑,公事之餘就去偎紅倚翠一番,出了博雅苑依舊是正氣凜然的清遠侯和兵部尚書。
他這些日子過得分外的瀟灑自,仿佛年輕了不少,看起來分外的生氣勃勃,讓想起來原來他還不到四十歲。
隻是此時他卻正因為玉珂不來給自己母親請安拜年而煩惱著,劍眉深蹙,麵無表情。
清遠侯府的二公子玉琳靜靜地坐父親的對麵。他今年才十二歲,還是個孩子,卻已經一夜之間長大。原先的他是清遠侯嫡出的二公子,正陽候的外甥,清遠侯夫的心尖,清遠侯府蔣太夫最寵愛的寶貝孫子。
一夜之間,外家正陽侯府被抄,舅舅正陽候馮政盛陷於刑部大獄;清早睜開眼睛,他已經被哥玉珂哥的帶到了城西大營;回到侯府,母親馮氏被宣稱“因病”離開了金京,父親見到他一句安慰都沒有,祖母見了他也裝作沒看到……
他的世界已經全部顛覆。
玉琳剛開始驚慌失措,現已經接受了現實——他已經沒了母親的庇佑,以後要靠自己了,母親等著他,仇恨也等著他。
對於大哥玉珂的遲遲不來,他臉上沒有表情,心裡卻笑:玉珂,越作,就越有機會,不是麼?
當一身青色常服玉樹臨風的玉珂跨進起居室時,麵對的就是醞釀著暴風雨的一室靜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