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明郡王府這一個多月, 蕭衍時不時會跟她說些事兒。夏花沉默地聽著, 漸漸地, 耳目也聰明起來。
這日, 明郡王府來了客人。
蕭衍饒有興致地瞥了夏花許久, 叫她陪著一起去見。
來人是個二十四、五的貴公子, 天神下凡似得俊美無匹。一身朱紅色廣繡長袍, 頭戴玉冠,腰間束著玉帶。身量又長又挺拔,目如點漆, 美如冠玉。一身清貴出塵的氣質,叫夏花不敢直視他。
這公子性子好似十分冷淡,從進門開始, 眼神到舉止都透露著疏離。
不過蕭衍似乎很喜歡這個人, 總拿話調侃他。隻要看到這公子眉間輕擰或麵上露出了點異色,他就仿佛贏了一籌似得笑得開懷。
夏花乖巧地坐在一旁, 兩耳不聞窗外事般盯著煮茶的紫砂壺。
聽兩人說著一些雲裡霧裡的話, 夏花儘力讓自己少聽一些。畢竟這類的事兒, 她知道的越少越安心。
蕭衍才說了一會兒, 忍不住又拿話刺那定國公世子。
那公子似乎很厭煩彆人拿他的妾調笑, 蕭衍才提了一句,泰然不動的眉宇當即一蹙, 神色就變得難看了起來。
蕭衍聳了聳肩,適時住了嘴。
“這便是外界傳瘋了的‘你的新寵’?”周斯年放下手中玉杯, 挑起一邊眉頭, “她一人能應付得了?”
夏花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周斯年很懷疑她的能力。
蕭衍漫不經心:“若是不行,本王再換個就是。”
他的嗓音輕慢得像屋外的風,夏花心中倏地一抖。
袖籠裡手指顫了顫,夏花更堅定了要守住心的決定。也是,後院的美人不知凡幾,她除了相貌稍微好看點,確實沒甚特彆之處。眼簾垂得更低,她謹記自己對蕭衍來說是個什麼斤兩。
“對了,你府中那病歪歪的王妃打算何時處置?”
周斯年隻瞥了一眼,而後,連個眼風也沒給過夏花。嫋嫋的水汽暈染了他的麵容,讓他看著更加沉靜與仙氣。
他出口的這話,叫夏花立即繃緊了神經。
與他相對坐著的蕭衍不同於他的端正挺直,身子懶散地倚在桌案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卷著夏花的發絲,聞言,麵色倏地變冷。
提起張氏,也算與自己息息相關,夏花默默豎起了耳朵聽。
她的視線極快在兩人身上掃了下,收回來。蕭衍對張氏的厭惡,夏花早已心知肚明。這般,本以為兩人會順勢吐露什麼。誰知蕭衍隻是露了一瞬的嫌惡之色,便又懶懶看不出情緒。
他說:“…誰知道呢?許是在花兒有了身孕之後?”
夏花被這話刺得心口一跳。
濃密的眼睫下,她眼神閃爍不定。
蕭衍這是何意?
暗暗驚疑了許久,夏花沒弄明白兩人打得什麼啞謎。不過她捕捉到了一個重要的信息——蕭衍有意讓她受孕。這是不是就意味著,她其實可以堂而皇之地拒絕張氏的避子湯…
夏花心口砰砰跳著,若是有子傍身的話…
然而,後來幾次她試探地與張氏因避子湯之事對上,蕭
衍並沒有站在她一邊。夏花這才驚覺,蕭衍沒有叫她受孕的意思。
為此,夏花心中憋了一口惡氣。
她忍不住地暗惱自己大意,順杆子爬得太不走心,猜錯了蕭衍的心思。
不過很快夏花就又發現,不僅她,整個明郡王府,除了張氏自己都在喝避子湯。
王府除了蕭衍,王妃為尊,避子湯不喝也得喝。
可張氏這般絕人子嗣的行為,不說蕭衍身為郡王,就是不論於哪個身份的男人都該深惡痛絕才是。畢竟這有違人倫。可蕭衍似乎默認了她的行為,這就意味著蕭衍並不想有孩子出生。
夏花對自己這個發現,感到難以置信!
有男人不在乎子嗣嗎?
夏花覺得沒有。
所以蕭衍到底在做什麼,她想著想著,莫名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日,李氏又找上門。
蕭衍才在她屋裡歇了兩回,就又回到了這個賤人身邊。李氏耐著性子等了四五日,蕭衍去了,就沒再去過惠豐堂。她便不承認也猜到,前幾日蕭衍之所以會去她那兒,怕是文錦院姓夏的賤人身子不便伺候。
這個念頭一冒,叫她臉上臊得通紅,莫名生出一種跳梁小醜的羞恥。
對於這些日子的自得,李氏越是想越覺得氣悶。於是便隻把吃獨食的夏花給恨上了。都是那個賤人,若非她狐媚子,她又如何會被如此冷落?!
這般一想,她就找上門來找回場子。
夏花正在屋裡練字,是她特意請求蕭衍教她的。自從進了王府,夏花就有種必須將各方麵能力抓起來的緊迫。她迫切地想成長,迫切地要證明自己的能力,好叫蕭衍‘如若不行,再換一個’的話不會成真。
從蕭衍出去至今,夏花已經練了一個時辰的大字。
李氏妖妖嬈嬈地走至門前,這回杜若沒敢攔她,她直接掀了門幕踏入屋內:“夏妹妹在呢?天氣轉好,我來串串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