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花擱下筆,便從書桌笑著走過來。
李氏下意識地眼睛在屋內溜了一圈兒,沒看到蕭衍身影,眼裡失落一閃:“妹妹在做什麼呢?我打量著,你從進府就沒怎麼出過院子,都不嫌悶?”
蕭衍不在,她也懶得做妖嬈姿態。
帕子掖了掖嘴角,李氏走到屋裡的主位上坐下。
夏花看了她一眼,轉頭又走回書桌邊坐下。
她不過來陪坐,李氏有些不渝:“難不成姐姐我來的不是時候?夏妹妹這是有什麼要緊事忙,都顧不上客人?”
夏花提起筆撚袖,繼續臨摹著蕭衍給她寫的範本。她抬眸羞澀一笑,淺淺的紅色在她臉上如花綻開:“李姐姐見諒。王爺為妾布置了功課,直言說要親自檢查,妾這般是有些著急…”
李氏聽了一愣,放下茶盞:“功課?”
“是呢。”夏花複又低下頭繼續寫,笑意連連的模樣:“王爺愛重,親自為妾寫了字帖,妾自當用功感念王爺一番心意。”
李氏膈應得不行,坐不住了。
她立即起了身,掀了珠簾便進來瞧瞧。
這一看,臉色就變了。
蕭衍是很少在後院女人住處動筆,置辦書房更不可能。李氏進來這才發覺,夏花這屋子裡有個單獨辟出來的小書房。裡頭放了不少書,她也是認字的,看榻上桌邊擺了好幾本少見的孤本,臉黑了又沉。
這種特例叫她受不了,李氏憋著一口氣,又轉過來看夏花在寫什麼。
桌上攤了一副字帖,字體飄逸蒼勁,一看便是男子的字。
李氏沒見過蕭衍的字,可她就是知道這字出自蕭衍之手。字如其人,蕭衍的字帶著他身上特有的氣質。
“…妹妹怎地才在練字?”李氏氣得捏著繡帕的手都顫,她問,“自小沒開蒙學過女戒女德?”
夏花對她的身份看得很開,也不忌諱旁人說。
“妾與姐姐不同,”夏花慢慢地寫,十分專注的模樣,“妾出身低微,能識得一字半句已是造化,這般日日拿金貴的筆墨紙硯練,是沒有的…”
說著,她又低頭一笑:“如今幸得王爺垂憐,親自教導妾讀書習字,妾心中歡喜自當加倍努力。”
夏花的這番又是嬌羞又是感激的,膈應得李氏差點沒將那墨糊在她臉上!
賤人,賤人!
有甚了不起?以色侍人的草包罷了,得意什麼!
“…哦,這般呐,”李氏笑不出來了,僵著嘴角許久,不知說什麼來反駁夏花。
夏花仿佛寫迷了神似得,低著頭徑自練字。
這般將李氏晾在一邊,若是個臉皮薄些的,早就該羞憤地自行告辭了。可李氏偏硬坐著,半點沒有走得意思。
屋裡靜得一根針掉下來都聽得見。
夏花眼裡厭煩一閃,也不指望李氏的臉皮了。
擱下筆,夏花叫來釵環傳水。
便淨手,夏花笑:“…真是不湊巧呢,妹妹從早練字到如今,已有一些時辰。身子疲累,要進屋去歇一歇。不若李姐姐下次再來?妹妹招待不周,怠慢了,還請李姐姐見諒。”
李氏沒料到她竟然直接趕人?!
臉上又青又白的,她下意識地扭頭看向身後。屋裡的下人個個頭低得跟鵪鶉似得,哪敢看她的笑話?
李氏還是覺得被下臉子了,扯了扯嘴角,假笑都扯不出來。
夏花也算摸到這李氏的脈了,這個女人打蛇順杆上,不
能給臉。夏花自覺她雖然沒資格將明郡王爺捆在她一個人的身邊。但若李氏這種上門來叼食,臨走還踩一腳的,真沒必要虛與委蛇。
“釵環,送李姐姐。”
釵環立即上前:“李主子,請。”
夏花衝李氏歉意地笑笑,扶著珠翠的胳膊就轉身往內室去。
人送客的話都說出來,她再賴著不走就真委實難看了。李氏氣得咬牙,恨恨地跺了跺腳心道,夏賤人你等著!
夜裡蕭衍過來,夏花就把這事兒說笑話似得說與他聽。
她自嘲:“…妾可真是個上不了台麵的。”
蕭衍不會罰她,但夏花估計多少會有點不悅,畢竟聽說是她沒來之前最受寵的侍妾。可誰知蕭衍非但沒不悅,根本連管李氏半點都沒有。抓著她的手捏著玩,兀自勾唇笑
得開懷。
“花兒啊,你可真是個活寶!哈哈哈…”
夏花害羞地低下頭。
她眸子裡的眸光閃閃,心中差不多有了個底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