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之後, 京城正式進入了少雨時節。
經過大半年整頓, 時局如今已然安定下來, 蕭衍終於可以喘口氣。一年一度的秋獵之盛事, 可以如期舉行。
適時喀什使者進京朝賀, 自是好一番熱鬨。本不願帶夏花隨行的蕭衍耐不過她上門請求, 鬆了口允她隨行。夏花本是十分期盼與夏暁相聚, 沒想到卻被夏暁遇刺險些小產給惹惱了,帶著一肚子火氣回了宮。
她這才知道,夏暁的日子也並非如外界傳的那般和美。周家那個看似十分開明的國公夫人, 實則麵慈心苦。
夏花難受得不得了,比自己受委屈還憋屈。她家幺妹傻,受了委屈也不曉得哭不曉得疼, 惹得她越發心疼。
為此, 夏花狠狠氣了一場。
蕭衍有些不高興,花兒對姐妹當真情深義重!
彆扭歸彆扭, 夏花一怒之下給蕭媛灌了藥這事兒, 他卻聽過也當不知道。蕭媛與他是兄妹又如何, 情分又沒多少。蕭媛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控告淑妃不顧大局毒害她, 他輕易就放過了。
這麼放了又心中不爽, 他琢磨著要在夏花身上討回來。
還沒等他抽空,周斯年一身煞氣地先衝到他的麵前來了。
夏花護犢子的性子, 把人家周斯年的寶貝妾室帶回宮裡了,偏她會折騰, 非攔著人家不讓見。周斯年的那個妾身又懷六甲的, 這麼做,可急壞了周家人。
周斯年滿腹的火氣撒不出來,咬著牙道:“陛下,內闈不修如何正朝綱?”
蕭衍眼皮子一抽,沒能懂這跟內闈不修有多大關係:“
不是你自己點頭的?”既然自個兒答應了,又來他這裡鬨什麼。
周斯年心裡堵,他是點頭讓夏暁來宮裡住些時日,又沒答應不見夏暁!
如今人住進了後宮,看不見摸不著的,他一個外臣又不好硬闖。找不到淑妃要人,隻能找蕭衍討公道:“內子是個不懂事的,身子這般重還跑來宮裡給淑妃娘娘添麻煩,實乃慚愧。還請陛下給個恩典,臣下接內子回府。”
他說著謙遜的話,臉上的煞氣半點不掩飾。
蕭衍嘴角直抽,周斯年這小子旁的都好說,就是男女之事上尤為較真。動人家心尖上的人,就連他都要掂量掂量,花兒真是不知者無畏。
“罷了,朕正好去鐘粹宮走一趟,愛卿隨行吧。”
正好也討一討他的‘公道’。
兩人過去之時,夏暁跟夏花兩人正窩在鐘粹宮的小廚房。
自從夏花有孕後,吃食是個大事兒。
夏花的懷相不好,這都六個月了還總吃了就吐,人瘦得叫人放不下心。蕭衍為此特許鐘粹宮設小廚房,再不必餐餐去禦膳房領。還給夏花的小廚房裡撥了兩位禦廚,隻要夏花想吃的,他們都能立馬做出來。
如今有夏暁這個能吃的陪著,她餐餐能多吃一碗飯。
夏暁吃得多餓得快,她日日零嘴斷不了,帶著夏花一起也吃起了零嘴兒。鐘粹宮的人原為了夏花進補的事兒急得頭發直掉,現在有了轉機,恨不得夏暁能陪她們娘娘吃到不必進補。
蕭衍聽說這事兒,送夏暁回去的心立即就轉變了。
周家那個也可以在宮裡養胎嘛!
宮裡的膳食好,又有太醫在一旁看顧著,再沒有比宮裡更適合養胎的了。
如此,瞥見了周斯年寒冰似得臉,他隻作看不到。
等夏花匆匆領了夏暁過來行禮,蕭衍打量著她的臉色確實好看了不少,更堅定了叫夏暁陪著養胎的心:“這是弄什麼零嘴兒呢?”
夏花一笑:“暁兒這丫頭也不知哪裡來的古怪心思,折騰出來什麼蛋糕。香甜軟綿,臣妾十分喜歡。”
夏暁趁機上前請安,蕭衍看她肚子比夏花還大,還沒躬下來他便叫起。
這也是他第一次見到夏暁。不得不說,夏家這兩姐妹生的太招人。姐姐弱質芊芊嬌美如蓮,妹妹朱唇皓齒明媚如春暉。
蕭衍瞥了一眼就收回視線,抬手叫宮人把蛋糕拿給他也嘗嘗。
周斯年從看到夏暁,眼睛就沒離她身。
蕭衍嫌棄他,擺擺手示意他徑自帶人去一邊說話。
周斯年輕輕頷了頷首,抬眸冷冷一瞥眼睛骨碌碌轉的夏暁,舉步往外走。路過夏暁之時,壓低了聲音道:“跟爺出來。”
夏暁眨了眨眼,跟他走了。
兩人一走,蕭衍的眼神就邪氣了起來:“花兒啊,可有什麼話要跟朕交代的?”
夏花拈了一塊蛋糕慢慢嚼著,自是知道他在說蕭媛之事。
這都過了十多天了,他不提她以為他沒放心上。沒想到這麼久還記得:“陛下要臣妾說什麼?”蕭衍沒明確提出來,她樂得裝傻。
“你說朕要你說什麼。”
夏花搖搖頭:“臣妾當真不知。”
蕭衍眼睛眯了起來,他慢慢傾下身子,似笑非笑的看著眼觀鼻鼻觀心的夏花。須臾,鼻腔裡輕輕一哼,說不出是生氣還是什麼。
夏花麵色不變,歸然不動。
“朕看你的膽子是越發大了!”
他見狀心中不渝驟生,突然拔高了嗓音不打馬虎眼了,“和親在即,竟明目張膽地對當朝的公主動手,當真不怕朕怪罪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