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筠,你真的成精了。”竹言蹊低頭,讚賞加驚歎,衝蹲坐在他腳邊的筠筠豎起拇指,“談教授沒把你送去大學進修,絕對是他的一大損失。”
筠筠聽不懂人類的語言,但是通過竹言蹊的語氣起伏,它能感受到衣食父母在誇獎自己。
它昂高小腦袋,連抖兩下貓耳朵,大大的眼睛裡填滿了暖白調的燈光,看起來格外靈性聰慧。
談容聽見竹言蹊的聲音,目光掠出眼尾,瞧了瞧豎著拇指的小青年,又瞥了瞥昂首挺胸的小英短。
他靜聲勾勾唇角,斂回視線,抬手拿出冷藏架上的酸牛奶,丟進手裡空著的垃圾袋裡。
“談教授手下留情!”竹言蹊顧不上誇貓了,連忙開口,“放過我的儲備糧吧,生病歸生病,等我病好了,多少還是可以吃一點的。”
他以為談容覺得自己突發胃腸炎的原因是貪冷喝了酸奶,爾康手急急上前。
談容動作沒停,又取出一袋,調正背麵的字樣,把頂端的生產日期出示給竹言蹊看。
2020年02月15日。
“你還記得今天是幾號嗎?”談容問。
教資筆試就是本周周末,竹言蹊當然記得:“三月十一號。”
“這種酸奶的保質期一般多久?”談容又問。
竹言蹊愛喝酸奶,自然也記得。
他張嘴要答,突然梗住。
“常溫十五天,冷藏二十一天。”談容替他回答,把手裡的酸奶也丟進了垃圾袋。
問來說去,竹言蹊屯在冰箱裡的酸奶已經過期好幾天了。
虧他還納悶好幾回,搞不懂自己是怎麼胃腸感染,引發急性胃腸炎的。
酸奶過期後有益菌降低,有害菌滋生,他沒得腹瀉也算他是鐵打的腸胃了。
竹言蹊摸摸鼻尖,乾笑道:“……哎呀,我忘了自己哪天買它的了。”
“除了酸奶,這幾樣也已經過期了。”談容此時就像一位殘忍的大家長,無情地將冷藏室的布丁乳酪小慕斯一並掃進垃圾袋,“還有右邊的兩盒千層,後天不可以吃了。”
他說著側目看向竹言蹊:“以你目前的腸胃狀況,後天哪怕不會過期,一周之內,你也不能再碰這些涼性的東西了。”
竹言蹊:“…………”
他的眼睛沒有流淚,但是他的心臟正在滴血。
這些小甜品保質期更短,都是竹言蹊回家路過烘焙店順便買下的,買的量不多,和以前差不到哪去。
前提是他沒有一日三餐至少兩餐和談容一次享用。
“我習慣屯這麼多了,買的時候……忘了你天天帶我吃飯,我沒什麼機會再吃它們了。”竹言蹊撇嘴,小聲嘀咕。
他身材精瘦,胃口卻相當可觀。
飯後愛吃甜食,還愛喝酸奶,美曰其名塞滿胃縫,營造奶足飯飽的饜足感。
時間前移半個月,竹言蹊在家吃完外賣,習慣性地會去冰箱寵幸存貨。
然而他近期基本和談容形影不離,飯後嘴饞想吃甜的,談容直接可以滿足他了,用不著回家自行覓食。久而久之,冰箱裡的儲備糧勢必失寵,於無形中被打入了冷宮。
談容聽他咕噥完,也把該扔的“棄妃們”驅逐出戶了。
“好,怪我,不該天天帶你一起吃飯。”談容低低笑了下,把“棄妃”和前麵幾袋垃圾擱置在一處。
“我可沒有這個意思,”竹言蹊也笑,“是你給自己安的黑鍋。”
談容眼底滯留微不可察的笑意,去水池淨了手。
他擦乾手上殘餘的水珠,伸手輕貼竹言蹊的額麵。
這觸碰來得突然,竹言蹊肩膀收緊了一下。
“會覺得冷嗎?你的額頭有點涼。”談容道。
醫生說過,回家後要留意夜間的體溫變化,謹防低燒反複。
“是你的手太熱了。”竹言蹊垂著眼睛,不和他對視。
公寓的水都是經由天然氣加熱的,廚房的水龍頭出水也有熱度。
談容的掌溫本就偏暖,剛剛又在溫水裡洗了一遍,當然會比竹言蹊額頭的溫度稍高一點。
“睡前用溫度計量量體溫吧。”談容試不出什麼,把手放下。
竹言蹊掀起眼皮:“家裡沒有溫度計,我沒有買過。”
“那你還會頭暈嗎?能不能感覺出自己有沒有發燒?”談容問。
竹言蹊用心感受了一番,為難地瞟他一眼。
他今天整個下午都在低燒,始終沒覺得自己體溫不對,單純問他自己的感覺,那肯定也是問不出什麼的。
談容對上竹言蹊的視線,心下了然。
他稍作沉吟,猶豫著舉了舉手,終究還是一把撩開竹言蹊的劉海,俯身同他額頭相抵。
兩人的體溫瞬間交彙,在額頭那一小片的皮膚劈裡啪啦灼個沒完。
竹言蹊整個人都木了,呼吸不覺屏住幾秒。
男人深邃的眼睛近在咫尺,與他視線相齊。
但凡距離再減少一寸,他們的眼睫或許都會交錯到一起。
就此勾連,糾纏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