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後期,他在業餘畫手圈小有了點人氣基礎,不止有普通粉絲找他約稿,某些廣播劇、翻唱PV也會找他畫海報人設,互粉列表隨之擴張,往後關注的不再局限於朋友和公眾號,慢慢多了各圈有過合作的人。
在那些粉絲動輒成千上萬的太太堆裡,最新關注的談容就顯得很有嫌疑了。
既然藏不住也掖不住,還沒有隱瞞的必要,索性大大方方地補上艾特,省得粉絲去衝關注列表了。
竹言蹊點了發送,談容的手機又是一亮。
這次談容沒往屏幕再看一眼,他收拾好桌麵,站起來走到床邊,一手壓著床,俯身罩到竹言蹊上空。
陰影籠來,將視野範圍儘數吞噬。
竹言蹊做好了被“算賬”的心理準備,可他沒做好以這種姿勢被“算賬”的心理準備。
他原本還想先坐起身,向談容做做表麵工夫,耍兩句中聽的嘴皮子,眼下腰還沒來得及發力,對方就直接把他去路攔死了。
身前的荷爾蒙鋪天蓋地,洶湧非常。
竹言蹊被談容居高臨下地垂眼盯住,不僅腰發不成力,連笑嘻嘻的表情都差點笑不下去了。
談容抽走他手裡的手機,擱去一旁,又短暫彆眼,看去窩在竹言蹊身邊的筠筠。
筠筠仰臉回看談容,接收到主人目光裡的信號,一秒剔除從衣食父母那兒拷貝來的懶洋洋補丁包,“噌”地爬起來,轉頭瞧了瞧一臉發怔的竹言蹊,貓爪依依不舍地踩了踩床褥,識趣地鑽空下床,跳進飄窗窗台的軟墊裡。
貓兒子識趣了,貓兒子的阿爸緩過神來,也跟著識趣了。
“……我上午在課上玩你手機,偶爾看見的。”竹言蹊皮不下去,如實交代了。
他剛才一手拿手機,一手擼貓,現在手機沒了,貓也跑了,兩隻手局促地定在原處,不上不下,一時不知道該擺去哪裡。
“看見什麼了?”談容低低地哼笑一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竹言蹊一梗,半張著嘴答不出話來。
談容的眼睛漆黑深邃,由下往上地瞧進去,心頭都能瞧得猛跳一陣。
竹言蹊跟談容對看了幾秒,半心虛半逃避地錯開視線,試圖靠男人的其他部位分散下注意。
這視線一錯不打緊,竹言蹊無意瞄到談容的鬢發,還瞄一贈一地察覺到鬢邊那彎耳廓,隱約泛出極輕極淡的顏色。
顏色本身沒什麼特彆,可一旦浮現在談容耳邊,那就顯得有些非同尋常了。
竹言蹊的注意力被完美分散。
他瞬間想到的不是這點顏色如何非同尋常,而是一張海下拍攝的冰山全景圖。
竹言蹊是文科生,高中難免要看學校規定的必讀書目。
時隔多年,很多內容他都記不清楚了,眼下卻突然清晰明確地回憶起一句。
“冰山在海裡移動很是莊嚴宏偉,這是因為,它隻有八分之一露在水麵之上。”
竹言蹊看回談容眼底,不由自主地伸出將才還無處安放的雙手,探上談容臉龐,再一寸一寸地移走向兩邊,用指尖觸碰談容微微發起燙了的耳朵。
處境逆轉,他的手一貼上去,那道穩和沉靜的目光同樣微微變了絲味道。
竹言蹊輕不可聞地笑了聲,索性將那對耳垂夾進指縫,掌心覆住對方臉邊,躺在男人的身影下彎眼看他。
談容剛剛問他,自己看見了什麼。
竹言蹊嘴上沒有說話,心裡默默作答。
他好像將要看見,冰山那八分之一以下的龐大山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