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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寧宮裡, 太後聽說陛下讓孫貴妃回去了,眉頭非但沒鬆,反而皺得更緊了。
她問宮女素蘭:“還在哭著?”
素蘭猶豫了下道:“倒未再哭了, 隻是送去的膳食都沒用。”
太後歎了口氣:“看樣子她是怨上我了, 覺得我說話太重, 不願意幫她, 可實際上這事哪是我能幫的, 孫家伏低做小咬著不丟, 外麵流言滿天飛,皇家出了如此大的醜事,都等著看呢。”
素蘭勸道:“郡主哪會怨上您,她也是一時沒轉過來彎, 她知道您老人家向來是心疼她的。”
“心疼啊,永安就留了這麼一個骨血, 我能不心疼?他爹再娶,雖不至於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 但人家一家子, 她即使在那家裡,也是個外人。”太後喃喃道, “我心疼她, 將她養在身邊,也不知是養得對還是養得錯,其實認真想想, 她這場事, 說起來也與我有關。”
若不是太後地位特殊,秦王一係也不一定非明惠郡主不娶。娶是其次, 重要的是不能讓晉王一係娶了,所以這就是個死結。
“罷了,我去看看她。”
太後站了起來,素蘭忙上前攙扶住她,兩人一同往明惠郡主的寢殿去了。到了寢殿,裡麵一片昏暗,門窗都關著,還拉著厚厚的幔帳。
宮女點燃一盞燈,床上傳來喝斥:“把燈熄了。”
太後咳了一聲,裡麵的人當即不說話了。
床上又傳來哭聲,哭得格外委屈、不甘。
太後來到床前坐下。
“我雖是太後,但皇帝不是我親生的,這些年來全靠我知趣識趣,才能和皇帝母子和諧。可這一份母子情的前提是,不能觸犯皇帝的忌諱,這一次的事因牽扯上秦王晉王魏王,就是皇帝的忌諱。”
床上的人似乎也在聽,哭聲漸漸停了下。
“今日孫貴妃在紫宸殿外跪了半日,求皇帝做主,不出意料的話,明日皇帝就會下旨賜婚,平息了這場事。”
床上的人急促地喘了一聲,坐了起來。
“我知道你不甘、不願,可誰叫你要摻和進去的?旁人都是避之不及,唯獨你,明知道人對你有意,非要把把柄主動送到人手上。”
明惠郡主又哭了起來,這一次她倒未再讓太後幫她,估計也是心知這一場事沒辦法罷了。
“千金難買早知道,世上沒有後悔藥,不過那孫世顯確實荒唐了些,太不像話,你就算嫁給她,估計以後也沒有好日子過。”
明惠郡主偎了過來,偎在太後的腿上哭著。
“外祖母,我實在不想嫁給他……我知道錯了,知道自己是被人當槍使了,害了自己……”
“婚是肯定會賜的,但什麼時候成婚卻有商榷的餘地,不過皇帝賜婚,若是沒有個合適理由,是絕不可能改變的。”
“外祖母,您的意思是?”
太後撫了撫她的頭發:“外祖母隻能幫你到這,幫你暫時拖著不完婚,也許能拖上一年兩年,也許隻能拖上幾個月,你若真不想嫁給他,便隻能去尋他的錯處,這錯處不可太小,但也不可觸犯了皇帝的忌諱,還要能讓外祖母拿著去說服皇帝,如此一來也許還有轉圜的餘地。”
太後的這番話,對明惠郡主來說,無疑絕處逢生了。
她驚喜得又哭又笑:“謝謝外祖母,謝謝外祖母疼惜明惠。”
太後卻一絲笑容都無,“你倒不用這麼早謝我,說了也隻是可能,這件事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好辦,其中分寸,需得拿捏恰當,你還要與其周旋,不能讓人獲知你的目的,這一次你若不再放聰明些,再出了什麼紕漏,神仙也難救你。”
“明惠知道了,明惠再不會犯同樣的錯。”
“還有你不可再去招惹魏王。”
看明惠郡主似乎有些不願,太後又道:“你這次會是這麼個下場,很大一部分是因為魏王暗中除了手。在魏王婚事上動手腳,這是魏王的逆鱗,也是皇帝的忌諱,你向來聰慧,為何就看不明白,魏王的婚事隻可是他自己願意,他若不願,陛下都勉強不了他,陛下也不會勉強他。”
“之前我就與你說過,偏偏你不聽,以至於局麵難以收拾,你若執意不改,外祖母也幫不了你,你還是去嫁給孫世顯,也能以後少惹些禍。”
“明惠知道了。”
“你不是知道,而是記住。”太後嚴聲道,“你如何去弄砸這場婚事,我不管,但你不可再去招惹魏王,還有他那未過門的妻子。”
“是。”
.........
不出太後所料,第二天賜婚聖旨就下了。
明惠郡主老老實實接了旨,謝了恩。這一次倒是未再鬨騰,這讓許多人都十分詫異,因為之前明惠郡主鬨著不嫁孫世顯,宮外的人不知道,宮裡的人卻都知道。
都以為她是眼見鬨得無望,才會如此消停。
如此一來,倒讓太和帝添了幾分愧疚,中午來到慈寧宮陪太後用了頓飯,太後趁機提出把大婚日子往後推一推的要求,說丫頭心中還是有些不願的,隻想讓她平息些再出嫁。
太和帝自是答應下來,本來賜婚後,說是擇吉日大婚,但其實這日子定在何時,主要還是看宮裡怎麼說,都可商議。
消息傳到武鄉侯府,孫家那邊也沒有什麼異議,不過鬨了一場,就娶了個郡主,於他們來說是占便宜的事,如今名分定了,就是板上釘釘,早一日晚一日成婚,其實無傷大雅。
一場事就這麼平息了下來。
看似好像就是場鬨劇,荒誕至極,實則潛在水麵下的人已經隔空交手了數次,這一局暫時好像是秦王領先。
與此同時,魏王府也收到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