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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當,叮當。
無雙下意識收回腳,不光正在研究的紀昜愣了一下,她也愣了一下。
“你做甚?”她急中生智地小聲道,“有些癢。”
為了不顯得突然,她還伸手摸了摸,正想收進被子裡,又被他拿住了。
“你這鈴鐺從哪來的,以前怎麼沒見你戴過?”他用手撥了撥那鈴鐺道。
無雙哪敢說是魏王趁她不備時給她拴上的,剛給她戴上時她還不知道,後來聽到叮叮當當的響動,她才發覺,差點沒把她臊死,但又不敢自己剪了繩子拿下來。
她本來都忘了,沒想到被他發現了。
實話肯定是不能說實話的,但說謊無雙也心虛,她假裝還有些累,將臉半遮半掩埋在被子裡。
“好像是梅芳還是小紅塞進我妝奩裡,前兩天找首飾時看見了,就弄了根紅繩係在腳上玩。”
“倒是挺好看,就是這金子太過俗了些,不太襯你。”
他還知道太過金子庸俗?
不過無雙心虛,也不敢說話,隻能聽著。
實則紀昜說的是違心之言,無雙的腿腳本就白,蓮足小巧玲瓏,腳踝白皙纖細,紅繩的紅和鈴鐺的金合在一起,穠豔襯著雪白,當是極美。
真可謂是:
朱絲係腕繩,真如白雪凝,
非但我言好,眾情共所稱。
新羅繡行纏,足趺如春妍,
他人不言好,獨我知可憐。
……
紀昜突然下了榻。
無雙見他異常,心裡還尋思莫是他發現了什麼,誰知道他俄頃就又回來了。
直到她感覺腳腕上一涼,就見他將一物係在自己腳踝上,
遠看好像是顆玉卵,細看才知是一枚龍鈕小印,白玉的質地,玉質剔透光潤,整體是圓柱形,約莫有女子小拇指粗細,兩個指節長短,係在一根紅金相間的金鏈子上。
“這是什麼?”無雙好奇問。
“給你戴著玩。”
戴好後,無雙才將腳拿近了細觀,這印雖小,但但凡能用上龍的,肯定不是普通物什,開始她以為隻是做成了小印的樣子,誰知翻到底上看,才知印上雕的有字有花紋,隻是字太小,她不能湊近,看不清晰。
“這東西肯定有用處,怎可戴上腳上玩?”
“彆弄丟了就行。”
因為這句話,無雙還專門看看了那金鏈子,她開始以為的金紅相間,其實是金鏈子裡纏了紅色絲線,估計是知道金子軟,特意用絲線加固了。
至此,無雙一隻腳踝上,竟被拴上了兩個物什。
一個就是那金鈴鐺,再一個就是這枚小玉印,一個白得剔透,一個金得穠豔,配在一起倒多了幾分彆樣的美感。
可無雙卻覺得怪怪的,總覺得紀昜突然給她戴上這個,絕不僅僅隻是戴著玩那麼簡單。
下午,八皇子夫妻二人來了。
這是自打魏王受傷以來,第一次有外人來探望。
之前太和帝雖給彆苑解了禁,但因魏王受傷緣故,太和帝雖沒有明著下口諭禁止人來探看魏王,卻派人將玉香館守了起來。常人見之,自然不敢犯忌諱,沒想到八皇子會來。
但無雙轉念一想就懂了,八皇子母族不顯,妻族不過是個四品小官,他年輕還未出宮建府,與其他皇子交往不深,周淑妃又曆來是個膽小怕事的,自然屬於局外人。
局外人自然有局外人的好處,他來探病就是探病,他來探望魏王,就是弟弟來探望哥哥,自然沒什麼顧忌的。
無雙甚至想太和帝將萬淳兒許配給八皇子,是不是就是為了不讓兒子參進這些皇子們的爭鬥中?如果真是如此,周淑妃想給兒子尋個有權勢的妻族,倒是和太和帝想法相悖。
八皇子在內殿和紀昜說話,無雙則帶著萬淳兒去了外殿。
兩人喝了茶,不一會兒又熟稔起來,無雙問起那日萬淳兒的未儘之言,她為何不敢和八皇子多說說話。
萬淳兒也沒遮掩,小聲跟她說了由來。
原來她與八皇子成親後,因八皇子還未出宮建府,兩人就住在宮裡的皇子所中,宮裡的規矩大,夫妻二人雖住在一個院子,但各有住處,經常幾天才見一次麵。
再加上她出身低,周淑妃又對她嚴厲,宮裡的宮人們可是最會捧高踩低的,新進門的八皇子妃既不得八皇子寵愛,又不得淑妃娘娘看重,自然瞧不起她。
種種原因加起來,再加上作為新婦的膽小和羞澀,萬淳兒和八皇子在一起相處的時候屈指可數,大多數都是一起用頓膳,還是一個緊張萬分瑟瑟縮縮,一個用罷就走,兩人同房的次數,加起來不足五數。
說到同房不足五數時,萬淳兒的小臉紅得要滴血,可她卻覺得三嫂眼神怪怪的,為何好像有一點點羨慕?
可羨慕什麼呢?若不是八皇子宿在她屋裡少,周淑妃也不會以此為借口,說她籠絡不住丈夫,要給八皇子娶側妃。
見萬淳兒好奇看過來,無雙的臉一紅,咳了兩聲。
不過萬淳兒也沒有多想,低下頭來沮喪道:“都是我不爭氣,我娘也說我了,可實在是……實在是……”
“實在是什麼?”無雙好奇湊近了問。
“實在是太疼了,我害怕。”萬淳兒羞得不敢抬頭,聲如蚊吟。
好吧,無雙懂了,其實前世她和紀昜在一起時,頭幾回何嘗不也是吃了很多苦,若不是她臨嫁出門前,曹氏敷衍了事,隨意給她找了兩個婆子來講,那倆婆子不敬重她這個姑娘,講到興處什麼都敢說,她也不能借著那麼一點點所知,自己尋辦法讓自己少吃苦,慢慢兩人才和諧了。
這一世因她引導有方,除了頭一晚,後麵她幾乎沒吃到什麼苦。
除了他索求太過。
“其實我也想問問三嫂,難道……難道你不疼嗎?”說完,萬淳兒連忙紮下頭。
無雙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這種問題讓她怎麼說,說自己非但不疼,還……她連忙在心裡暗自唾棄了自己幾下,臉頰也是紅紅的,再看看萬淳兒羞得快要哭出來,但她還是強忍著問了。
其實她也是想和八皇子把日子過好的吧?
無雙臉色一陣變化,像是在下什麼決心,半晌才招了招手,道:“你過來,我小聲跟你說。”
兩個小婦人咬著耳根子說著悄悄話,在外人眼裡,除了兩人臉紅得不正常,其他看著挺正常。
隻有一旁侍候的玲瓏,知道王妃在跟八皇子妃說什麼。
不過後麵因兩人聲音太小,連她也聽得不太清楚,隻能看見八皇子妃時而驚歎,時而詫異,卻眼睛晶亮,拉著王妃一通問,王妃也麵紅耳赤,又悄聲跟她小聲說。
良久,兩人才恢複正常,又成了端莊的大家閨秀。
又說到其他問題,無雙道:“你倆既是夫妻,是要過一輩子,難道你打算永遠這樣?你也說了淑妃娘娘有為八皇子求娶側妃的意向,若是你立不住,不能將八皇子拉攏和你一起,若那側妃進門再比你會邀寵,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無雙說得有些現實,但這恰恰是她根據前世情形才給萬淳兒的建議,她想得其實很簡單,夫妻本為一體,又不是怨偶,不管是基於顏麵還是出於情分,當丈夫的都會維護自己的妻子。
隻因時下大多數女子都是盲婚啞嫁,若家中父母開明些,還能讓女兒知道夫君長什麼,什麼品行,若是不開明的,掀了蓋頭才知道對方是什麼樣。
再來,情分都是處出來的,都不說話怎麼處出感情來,怎麼了解對方秉性,怎麼相處?
除了床帷之內,其實床帷外的事更重要。
萬淳兒長得美麗嬌嫩,反正無雙是不信會有男子不喜歡。如果能讓丈夫喜歡上自己那就更好了,他自是會跟你站在一處,護你安穩。
反正該講的道理,無雙已經跟萬淳兒講了,彆的她也幫不了,畢竟日子是自己過出來,怎麼樣還是得看自己。
“謝謝你三嫂。”萬淳兒握著無雙的手感激道。
她是真的很感激三嫂竟然跟她說這麼多,她雖然膽小,但並不傻,其實有些話三嫂不用跟她剖析得這麼清楚,可她卻都與她說了。
……
內殿中,八皇子和紀昜也在說話。
除了敘舊外,八皇子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交給紀昜。
“表兄進出不便,就托我把這封信交給皇兄。”
紀昜知道裡麵是什麼,應該是有關京中的一些異動,事情發生之後,看似他因養傷而置身事外,但恰恰也因養傷,無法獲知一些這幾日外麵發生的事。
周宕是外臣,此時不宜與他來往,以免引人矚目,但八皇子就不一樣了,他來探望受傷的兄長屬正常,即使是太和帝都不會懷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