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管家匆匆前來,不顧武定侯麵帶不悅,附著他耳說了幾句話。
“還請侯爺決斷,到底要不要見此人?”
柳氏目光驚疑不定,她沒聽見管家說了什麼,但她見丈夫麵色變幻莫測,似乎在下什麼決定。
“罷,我去見他一見,看他想做什麼!”
武定侯扔了帕子,大步隨管家去了。
到了一處堂室,裡麵站著一個身披黑色鬥篷之人,對方身材高大,昂揚挺拔,隻從背影就能看出對方儀態不凡。
他正欣賞地看著掛在牆上的一把弓,背對著門處。聽到腳步聲,他轉過身來,見是武定侯,露出一抹笑。
“侯爺真要坐以待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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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雙本以為今年跟去年一樣,誰知太和帝竟下旨命人在宮門處設燈市,紮鼇山燈,打算今年與民同樂。
其實往年這種事便不鮮見,隻是皇家設燈市紮鼇山燈耗費巨大,常有諫臣上疏勸諫,因此也不是年年都設,而是幾年一次,或是有值得喜慶之事才會設一次。
今年太和帝突然動了念頭,大抵是年末朝堂上多有震蕩,又突然生了混淆皇家血脈一事,想以喜氣驅除晦氣。往年下旨紮鼇山燈,總有大臣要跳出來說道幾句,今年倒是無人有異議。
也因此這幾日進宮時,無雙總能看見那鼇山燈塔一日比一日高。
“這若是點燃起來,定是極美極奪目,恐怕整個京城的人都能看見!”
不光如此,陛下打算設高燈與民同樂,一些王公大臣勳貴外戚們又怎能錯過?也是老慣例,挨著那設鼇山燈的廣場往下大街兩側,各家都開始搭起燈棚來。
身份地位越高,燈棚離著宮門越近,太子府也要設燈棚,這幾日福來就在管這事,也報給了無雙,無雙以前沒安排過這種事,就讓福來全權處置,她隔兩日問一問也就罷。
等到了十三這日,以一條五爪金龍為主體的鼇山燈終於搭成了,能在這麼短時間裡搭起這麼一座燈山,足以見得大梁之國力昌盛。
一些隨太和帝來試燈的番邦使節,俱是目瞪口呆。
他們一直知道大梁乃上國,泱泱大國,自是不同他們這些小國。每年逢歲節來大梁都城朝賀,已讓他們這些邊陲小國之人目不暇接,未曾想還有他們沒見識過的。
這些番邦使節的詫異表情似乎取悅了太和帝,遂下命讓燈徹夜不熄,以此來迎接後日的上元佳節,又下旨允許到時百姓來此觀看鼇山高燈,與民同樂。
無雙也借著進宮,看到了這座成型的鼇山燈,久久不能回神,不禁心想等到十五那日附近燈棚齊燃,定是難得一見的盛景。
隻可惜她是沒機會看見了,因為十四當晚,魏王讓玲瓏她們收拾了一些無雙的貼身用物,又把兒子帶了上,把她送到西苑去了。
西苑就在皇城裡麵,但卻和皇宮是兩個地方,這時候把她送進西苑,明顯是有事。
魏王也沒瞞她,大致與她說了說這幾日京中的異動,諸如秦王已經和武定侯聯手了,兩人聯合了一些叛黨準備上元節這日動手逼宮。
他沒說的是,這兩人一人掌著京營之一的五軍營,而孫家看似荒唐,可孫貴妃高居高位,孫家怎可能就是個荒唐的外戚,武鄉侯本人掌著親軍都指揮使司。
提到這親軍都指揮使司,就要說說京城駐軍了。
京城駐軍大致分為兩個部分,一部分是京三營,駐紮在京郊,負責守衛整個京城的安全,由樞密院統管。另一部分是親軍衛,又分上二十二衛,像金吾衛就是屬於其中一支,而親軍衛又屬親軍都指揮使司統管。
親軍都指揮使司的設置,本是帝王用來分割樞密院統兵之權,以防樞密院坐大,威脅到了皇權。曆來在兵權上,當權者總是種種製衡,統兵的不掌兵,掌兵的不統兵,各種牽製製衡。
當然,並不是說武鄉侯掌著親軍都指揮使司,就代表這些親軍衛全部背叛了太和帝,而是其身居此位多年,誰也不知他到底暗中拉攏了多少人,又收買了多少人。
武定侯也是同樣道理。
這些年來,太和帝本是暗中讓人搜羅消息,這次大抵也是沒耐心了,索性來一招請君入甕。
提前布置是有的,不然魏王也不會知道這倆人打算逼宮,但危險也是有的,不然魏王也不會把無雙送到這裡來。
見他故意輕描淡寫,說得含糊,無雙也沒追問。
大抵看她懂事,心知她心裡肯定不安,魏王當晚也沒走,留著陪了她在這裡住了一晚。
次日萬淳兒也被送來了,她還有些迷糊,不懂端王為何要把她送到這裡來,無雙暫時也沒心思與她細說。
……
南台之外,紀昜已然上馬。
他騎著黑騅,黑馬腿長且肌肉虯結,長長的黑色鬃毛隨著寒風飄動,十分矯健。馬上的紀昜一身黑色鎧甲,肩披褚紅色披風。
這是無雙第一次看他穿鎧甲。
黑色的魚鱗甲從上之下,兩肩的肩吞為麒麟獸首,下麵連著同樣是用鱗片組成的環臂,正身鱗甲上飾有兩條飛龍紋,腰間束著鑲著獸首的皮質腰帶,何止是俊美無儔,簡直英俊威武不似凡人。
讓無雙忍不住想,他以前出去打仗時是不是也穿成這樣,小臉也不合時宜地有些泛紅。
兩人如此熟悉,紀昜又怎不知她在想什麼,在馬上俯身下來撫了撫她臉頰。
“你好好待著,等我得勝歸來。”
一肚子擔憂之言就這麼熄了火,她除了點頭也做不出其他,目送著他帶著十多個黑甲騎兵消失在視線儘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