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嬤嬤坐得不耐煩,她五十年生在北邊,南邊兒又濕又寒實在是不適應,乾脆把老底兒交出,行就是行,不行趕緊走人。
語氣便有些生硬:“可不就是。我們二少爺生得濃眉鳳眼,俊逸高挑,模樣甚是端正。今年也不過才二十,讀得好書、寫得好字,隻可惜婚姻運道上差了些兒,娶過兩房都去了。老太太憐他房中空缺,聽那算命的說,非要尋個遠方的才能守將得住,這便差遣我們過來打聽打聽……也不是誰人家的姑娘都要的,隻聽張二嬸說您家先生是個讀書人,這才順道來看看。”
張二嬸子見她語氣不甚好,怕黃了事兒,趕緊又補充道:“是呐。二少爺為人謙恭和善,平日裡對我們下人也甚好,他不像彆家公子,從來不花天酒地,便是過去做妾,也不會虧待了我們阿桃。更何況他房中並無正房,也無人敢欺負她……你說咱們這樣的小家小門,閨女養大了,怕也隻能嫁個掌櫃小廝,這樣大好的機會就是天塌下來也少有。我也是惦記著咱姐妹鄰居多年,這才想到了你。日後阿桃過得好了,你還不是跟著沾光?怕隻怕八字不合適,平白丟了一樁好姻緣。”一邊說,一邊朝林嬤嬤使眼色。
林嬤嬤會意,跟著道:“可不就是?秀才娘子您還彆就看不上,我們沈家在寶德縣可是一等一的大戶,多少人巴著想要結親。若不是算命的非要遠方不可,怕不是也不需要跑這一遭。況且正房空虛,做妾又有什麼區彆?
……
她二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你一言她一語,說得朱秀本來就悸動的心思更加動搖,再躊躇了一會兒,便咬著牙道:“我也是巴不得她遠遠的走了,再不要被她爹拖累。倘若是二少爺果然真如你們所說,去了倒是也好,窮人家做妻莫不如大戶人家做妾。隻是…隻是她爹嗜賭成性,前幾日將她典了身子,這會兒怕正在那台上開價呢。她性子耿烈,我怕是晚了,可就、可就……她若有個不測,我也不想苟活了……”
因可憐閨女這些年吃過的苦頭,又怕她萬一有個甚麼閃失,大顆大顆的眼淚便滾落下來,隻眼巴巴望著兩位奶奶。
二人聞言齊齊一愣,眼前頓時浮出方才街上看到的那一幕,心中便生出些計較。
張二嬸子不好發表意見,便隻是直勾勾看著林嬤嬤。
林嬤嬤默了片刻,仿佛是下了決心,長長籲出一口氣:“罷,你先將她的生辰帖子拿來我看看,若是登對,替你贖下她便是。”
張二嬸子一顆石頭這才落了地,此番南下四處打聽,總也尋不見一個合適,左右這閨女如今身子還乾淨,大老遠的,你不說我不說,改個名兒嫁過去,誰去挖你一個小妾的根底。
“哎,催著呢,還不趕緊拿去!”
“誒誒!”朱秀手都不知該望哪兒放了,連連點著頭。勾著身子衝去房中,拿來桃紅的生辰貼:“小時候算命瞎子就說,我家阿桃雖出生清苦,命中卻必有貴人,我瞅著就是您二位了。”
林嬤嬤就著窗外光線仔細算了算,少頃合起來:“得了,帶我去看看人吧,若是模樣兒齊整,我替你贖了她,就當是她的造化!”
“謝、謝謝這位奶奶……”朱秀歡喜得說不出話,相比典去青樓賣-身,去大戶人家做妾於她便已經是太好。因怕太晚了閨女出事,幾人便急急往醉春樓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