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調查(2 / 2)

一路從京城到掖州,她手頭上的錢銀已所剩無幾,她之所以能有錢上路,還虧得從前在她娘身邊伺候的方嬤嬤幫她將她娘留下的一些首飾藏了起來,未被莊上的人搜刮去,這才讓她得以在逃跑後當了充作盤纏。

臨睡前,她特意打開包袱數過了,而今還剩下大概二錢,這二錢裡有一部分定然是要給陳家嬸子的,他們白日幫忙看顧歲歲,雖是出於好心,也未提出要什麼報酬,可穆兮窈清楚,她不能不懂人情世故。

最後剩下的一錢多,穆兮窈想買些尺頭,給歲歲做身好些的,暖和些的新衣。

若她記得不錯,在那個夢裡,今歲的冬日格外難熬,寒潮侵襲整個大晟,餓死凍死流離失所者無數,即便是在最南邊的掖州,也未幸免於難,百年來頭一次下了雪。

穆兮窈已在心下打算起來,等下回休息,便帶歲歲去城南的鋪子好生挑挑料子,顏色鮮妍些的,歲歲長這麼大,還不曾穿過新衣呢。

想象著歲歲穿上新衣後的雀躍模樣,穆兮窈的眉梢也不由得染上幾分喜色,然下一刻,她卻是痛得深吸了口氣,秀眉蹙緊,抬手落在了胸口。

那廂硬邦邦同石頭一般,她碰都不敢多碰一下。她知道回乳的疼,因那個夢裡她也曾切身經曆過一回,可這一回,卻不想脹疼得格外厲害。

穆兮窈強忍著痛意,也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唯恐吵醒歲歲,隻能咬牙熬著,心下安慰自己,待過幾日乳水徹底收回去,當就沒事了。

次日一早,她照例天不亮就起身,安頓好歲歲,去側門坐牛車前往軍營。

所謂一回生二回熟,今日的穆兮窈已不似昨日那般手忙腳亂了。

盛粥間,也敢抬著頭四下張望。

昨兒沒有發現,今日往排隊的人群中一瞥,她的視線不由得被排在最後的一個顯眼的身影吸引了去。

那士卒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也不知是不是因著自小吃得不好,站在人群顯得格外瘦小,那襖子套在身上都有些空空蕩蕩。

他不僅身量小,臉也不過巴掌大,長得眉清目秀的,就是風吹日曬,皮膚略有些黝黑。

發現穆兮窈的目光定在那廂,一旁的趙嬸忍不住笑了笑,忙罷,兩人坐著吃早飯時,與她閒談道:“你方才看的那小子才來不久,叫程煥,是自個兒來投軍的,他性子古怪,平素不愛說話,喜歡自己一處呆著。但你彆看他瘦得跟猴子似的,模樣還像個女娃,可是厲害嘞,先頭有幾個小子想欺他,被他幾槍嚇得差點尿了褲子,從此再不敢招他。這小子槍法了得,說是祖上傳下來的,我們二公子聽說了,還一直纏著要和他比試槍法呢。”

驟然聽趙嬸提起那安南侯府的二公子林錚,穆兮窈吃窩頭的動作緩了幾分,旋即順勢接過話:“昨日我去侯爺帳中送飯,出來時正好瞧見兩人進去,我聽其中一個喚侯爺兄長,想必便是二公子了,另一個年歲也差不多,想來是表公子吧。”

“是啊。”趙嬸道,“前幾年這邊境動亂不安,二公子和表公子就隨侯爺一道來了掖州,二公子做了軍中的副將,表公子雖未領得什麼職位,但一直替侯爺出謀劃策,可是咱們侯爺的智囊呢。且兩位公子性情都極佳,表公子為人謙遜溫和,二公子則是明朗坦率的脾性,常是與軍營裡的士卒打成一片,哪有半點主子的架子。”

穆兮窈聞言眼睫微垂,似是不經意般又問:“我瞧著,二公子也該有二十了吧,可有定親?”

趙嬸想了想,“好似今歲正好及冠,倒是未聽說過定親的事,畢竟咱們侯爺都還未娶妻呢,想必一時還輪不到二公子。”

二十歲,那三年前便是十七……

若不是安南侯,那有可能是那位二公子嗎?

穆兮窈再三回想鎮國公府那晚的細節,可無論怎麼努力,都實在記不起更多,除卻男人胸口那道疤印。

可若要用此來印證,總不能直接扒了那二公子的衣裳吧。

思至此,穆兮窈不禁有些懊惱,若她當初能多記下那男人的特征,也不至於像如今這般心煩意亂。

此時,軍營大帳內。

兩人正相對而坐,其中一著月白長袍的男子儒雅從容地斂袂斟茶,旋即將白瓷杯盞挪向對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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