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見自己的床尾坐著兩個女鬼,那兩個長相可怖的女鬼看著他,用一種特彆悲涼的語氣唱起了《孟薑女》
“葫蘆結籽生孟薑,喜結良緣遇範郎。
千古一帝秦始皇,拆散一對好鴛鴦。
範郎修築長城死,孟薑哭倒長城牆。
貞烈女子性情剛,為保全節跳了江。”
孟薑女遇見被征兵的白麵書生,本是一段大好姻緣,可惜軍官強行帶走了書生,最後死在了修長城的時候,屍骨埋進了城牆裡。孟薑女哭倒了長城,向路過的秦始皇提了三個要求,最後跳海自儘。
那聲音淒淒慘慘戚戚,再加上兩個相貌可怖的女鬼一唱一和,唱到傷心處時血淚順著臉頰而下,原本就破碎不堪的麵容更加讓王寧不寒而栗。
王寧想出聲,嗓子像被扼住的一樣,發不出一點聲音。他感覺自己全身像跌進了寒潭裡,隻有胸口處還有些溫度,溫暖著他的心臟。
那塊白天花了大價錢的玉佩緊貼在他的胸口,散發著溫熱朦朧的白光。
正當王寧準備跟女鬼們僵持一夜的時候,他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那淒慘的女聲戛然而止,王寧覺得身體的禁錮也消失不見。
王寧從床上翻身而起,摸到放在枕邊的手機,是來自中隊的電話。
“喂,陳隊,我是……什麼?好個,我馬上到!”王寧從床上翻身而起,發現那兩隻女鬼不知在何時不見了蹤影。他摸著自己胸前的玉佩,溫軟的玉料緊貼在胸口。
窗戶大開著,窗簾被風吹動,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這車,倒像是繞城而行。
淩風坐在公交車上緊了緊自己身上單薄的風衣,夜晚的寒意深重,有些微涼。
那個衣衫破舊的男人在之前下了車,後來車上上來了一個看似二十歲的女學生,化著一副看起來胭脂味很重的妝。她坐在了跟老人平齊的位置,看著窗外默不作聲。
車路過一處工地,在靠近公路的拐角有一個不大的小土坡,土坡上有根冒出頭的棍子,上麵蹲了隻漆黑的烏鴉。
路燈下,能看見那隻烏鴉羽漆黑的羽毛,它張嘴叫了兩聲,拍了拍翅膀。
車停在了路邊,不知道從哪冒出兩個年輕的男人,先上車的人體格強壯,露在外麵的頸側隱隱露出一小塊紋身。後上車的人身形瘦小,穿著黑皮夾克,袖子捋起一小段,能看見他手背上紋的蠍子。
那兩個人目光呆滯地上了車,在看見坐在後排的淩風時眼裡閃過一絲凶狠之色。
淩風漫不經心地打開折扇,空無一字的白色扇麵上一閃而過一絲銀光。
“找位置坐好”。開車的男人不耐煩的說了一句,車子拐上南三環,看起來準備往城裡開。
後上車的兩個男人老老實實地找個靠前的位置坐了,安安靜靜地像是空氣一樣。
跟淩風隻隔了一條走廊的阿婆用一種看神經病人的目光看著拿著折扇的淩風。她動了動身邊年齡不大的孫女,小女娃揉揉眼,奶聲奶氣地問她:“阿婆,你乾嘛啊”
阿婆彎下腰聲音很是溫柔地說:“囡囡乖,這樣睡不舒服,婆婆抱著你睡”
小女孩揉著眼睛站了起來,阿婆挪在了靠窗的位置,把小女孩抱在了懷裡。
車子走走停停,停在了城南一處快要拆遷的莊子上,阿婆抱著小女孩下了車。
淩風一個人坐在冷冷清清的後排,等到車停在木禾路上的時候,她起身下了車。
那輛車拐了一個彎,往城西的方向去了。
城西有座城隍廟,城隍廟前有條陰陽路。
這是輛鬼車,開車的大鬼修的是善,就像是黃泉路上有擺渡人一樣,這人間自然有接引鬼魂的人。
他們不像無常君一樣擁有正編,是“合法”的,捕捉鬼魂的“警察”。他們更像是被城隍認可的本地居民,用這種方法修善果,修鬼身。
淩風轉過身,她想到這個修善的大鬼,又不可避免地想起那個帶著孩子的阿婆。
孩子能看見彆人看不見的東西,上了這輛鬼車,因為他們乾淨又純潔。
而那個阿婆則是陽壽快儘,半步踏入了棺材。
淩風一直覺得,鬼比人類單純多了,沒有那麼多小心機,凶善都寫在臉上。
哪像是人類阿,千張麵孔百般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