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聽雪櫻唇微張,崇拜的看著容承衍,“尹公子說得太有道理了。”
說著轉了轉眼,興奮的說道,“我知道去哪了,這附近有我娘當年的一個陪嫁莊子,專門用來安置她身邊的舊人,如今並沒有多少人知道。我就去那好了。”
“隻是,我們的馬車壞了……”汪聽雪回頭看了看已經支離破碎的馬車,兩個小丫鬟被容承衍的侍衛救了出來,此時正癱坐在樹下爬不起來。主仆三人都是弱質女子,想要去十幾裡外的莊子,隻能求助眼前的容承衍。
“少爺……” 遠遠站著不敢過來打擾的楊文康小心翼翼的走了過來,“就要到我們和範家約定好的時辰了。”
汪聽雪怏怏低垂的小腦袋頓時驚喜的抬了起來,“原來尹少爺是要去範家。我娘陪嫁的小莊子和範家茶園相距不遠,正好可以和尹少爺同路。”
她櫻/唇微翹,似一泓清泉般瑩潤的雙眸此時興奮的圓睜著。仿佛為不必給他人帶來過多的麻煩而倍感輕鬆。
容承衍挑了挑眉,“既然如此,那我們便啟程吧,隻是,汪小姐可會騎馬?”
汪聽雪驕傲的睨了他一眼,輕搖緗裙走到一匹高大矯健的駿馬前,駿馬周身黑亮,隻有四蹄雪白。她熟練的輕撫馬鬃,溫柔的在駿馬耳邊低語了幾句,那桀驁不馴的駿馬就親熱的在她身上蹭了蹭,乖巧的任汪聽雪翻身上馬。
“這……” 站在一旁目睹了全過程的楊文康目瞪口呆,那可是王爺專屬的千裡馬踏雪啊,說好的生性桀驁隻允許主人靠近呢?要知道,除了親手馴服它的肅王,其他人碰都彆想碰踏雪一下。
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又擰了自己幾下,終於在疼痛中確定,那弱質纖纖的少女,確實是安然坐在了踏雪背上。
容承衍也有些驚訝,但更多的,卻是對汪聽雪的欣賞。她總是這麼出人意料,一次次讓他刮目相看。
撓了撓頭,楊文康強行解釋道:“這汪老板可是穆世子的夫人,想來穆世子早就教過自己夫人騎馬了。也是,正所謂夫唱婦隨嘛。”
肅王眼中的笑意頓時消弭無蹤,他陰戾的看了一眼喃喃自語的屬下,麵無表情的翻身上了楊文康的馬。
被自家王爺冷然一瞪,楊文康下意識的後背一緊,隻當肅王這是不悅自己的坐騎被外人騎了。縮頭縮腦的閉上了嘴,看著王爺上了自己的馬,也不敢多言,畏畏縮縮的和另一個侍衛共乘一騎。
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汪母陪嫁的莊子。坐落在山腳的小莊子青瓦白牆,掩映在高大的梧桐樹間,隱約可見炊煙嫋嫋,充滿了溫馨野趣。
“文康,你帶上時一陪汪小姐一同進去。” 看著站在大門前的汪聽雪,換回自家坐騎的容承衍淡淡命令道,周身散發著不容反駁的上/位者氣勢。
時一正是和楊文康共乘一騎的侍衛,兩人下了馬,雖然都有些錯愕,卻也不敢多問,齊齊低聲應諾。
汪聽雪知道這是容承衍的好意,人心隔肚皮,誰也不敢保證莊子裡的人就一定對她沒有惡意。
感激的辭彆了策馬遠去的容承衍,她轉身進了這個許久未曾來過的小莊子。
京城
如果說東三坊是京城世家勳貴的聚集地,那麼走進西三坊,隨便一個深宅大院,裡麵住得可能就是滿門朱紫的朝廷重臣。
尤其是九灣胡同,那裡住的就是當朝第一重臣,內閣首輔孫彭澤孫大人。
都說宰相門前七品官,想來孫府的門仆對此應是頗有幾分體會。此時分明已經臨近宵禁,但獨占整個胡同的孫府大門前仍是絡繹不絕。身穿蘇綢裘襖的大管家正倨傲的看著門房遞來的拜帖,按照等級分門彆類決定是否向老太爺通報。
相比前院的繁忙,後院就顯得安靜許多。身著妃色瑞錦紋領袍的清秀少女恭謹的出了安榮院的垂花門,親近的對送她出來的綠衣丫鬟微笑,“煩勞丁香姐姐送我了,明早我再來給祖母請安。”
又從丫鬟手中拿過一個粉緞荷包塞到綠衣丫鬟手中,“丁香姐姐上回不是說喜歡我調的香嗎?我這次特意多做了一個香包,丁香姐姐可不要嫌棄。”
綠衣丫鬟捏了捏手中的香包,眉間就多了幾分喜意,客氣的推辭了幾句,終於還是收下了荷包,看著眼前少女的眼神便更添幾分親熱。
環顧四周,綠衣丫鬟投桃報李道:“老夫人這幾日食欲不振,大小姐上次做的山楂糕就不錯。”
少女聞言頓時感激的握緊了綠衣丫鬟的手,兩人又你來我往的互相恭維了幾句,這才結束。
原來這位少女,正是孫家大小姐孫方惜。
三四個丫鬟簇擁著少女一路走過穿堂,轉身上了抄手遊廊。一個身材微胖的小丫鬟不忿的說道:“這個丁香也太貪了,那香包,可是用西洋來的香露調的。小姐總共就隻有一瓶,還是大老爺在的時候給小姐買的呢。”
少女唇邊的笑頓時有幾分凝滯,但她很快又再次勾起了完美的微笑,“蘋兒,這種話以後不許再提。在這個家,我能依靠的,也隻有老夫人了。”
一路回了自己的小院,少女匆匆洗漱完,在老夫人麵前立了一整日,此時方能有些閒散。丫鬟蘋兒一邊給孫方惜通著頭一邊說道:“小姐,老太爺真的要將您嫁入鎮國公府嗎?那可是嫁過去守活寡啊。”
孫方惜死死咬著唇,半晌回道:“誰叫我是姨娘肚子裡爬出來的呢。如果不是我還有點價值,大夫人為了她那傻/子女兒,還不知道要把我嫁給誰呢。”
提起大房的二小姐,丫鬟蘋兒手頓時一抖,她看著笑容溫柔的大小姐,心中怎麼也不敢相信,眼前平易近人的大小姐會像大夫人說的那樣把嫡妹親手推進池塘,害二小姐從此變成了傻/子。
孫方惜暗自念著《心經》,死死壓抑心中的怨恨。如果不是因為爹爹早死,她也不用像現在這樣,一出嫁,就生生守著活寡。
嫡母一定很滿意吧,看她落得如此下場。
孫方惜攥緊了手,她偏不稱她的意,就算是守寡,她以後也是堂堂國公夫人。而那個傻/子,注定癡癡傻傻一輩子被人嫌棄,等老女/人死了,她一定會好好料理自己的好妹妹的。
然而到底是意難平。五歲之前,她生/母雖然隻是妾侍,卻靠著溫柔解語頗得孫府大少爺寵愛。她身為孫家大小姐,錦衣玉食,真正是掌上明珠。
然而在二妹出生後一切都不同了,她第一次知道什麼是嫡庶有彆。那個時候,她被嬌慣的太蠢了,居然直愣愣的表現出了自己的惡意。換現在的自己,有千般不露痕跡的方法弄死一個小丫頭。
雖然靠著爹爹的偏心和姨娘的掩護她躲過了最重的責罰,但也招來了生平最大的敵人。爹爹死後,她的日子就一落千丈,她和姨娘不得不生活在嫡母的掌控下,如果不是她是孫家唯一一個適齡的孫女,對老太爺還有些用處,嫡母恐怕早就將她發賣了。
這幾年,她磨去了所有的棱角,學會了掩飾內心的想法,靠著討好老夫人日子終於好過了一點。守寡就守寡,孫方惜閉了閉眼,總不會比現在的日子更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