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酣睡的薛茵, 何瑞然冷得滲人的眼睛眯了眯, 猶豫了片刻,淡淡說道:“給楊助理打電話, 讓他調一下她的地址。”
司機點了點頭, 掏出手機給助理楊路打電話。“您確定,好的, 我知道,謝謝楊助理。”
掛了電話,司機躊躇了片刻, 這才輕聲問道:“九爺,要不我先送您回琢園?”
琢園是何家大宅,位於濱南山山麓,依山傍水, 是何家本家居住多年的大宅。
長/腿交疊的何瑞然眼中閃過一絲不虞,“先送她。”
司機為難的應了,打著方向盤轉變了方向。
開出了商業區,車速漸漸就慢了下來, 狹窄的道路兩邊喧鬨的叫賣聲不絕於耳, 不時有按著喇叭電動車從車邊呼嘯而過, 即使隔著封閉的車窗, 此起彼伏的聲音依舊讓專心工作的何瑞然不悅的抬起了頭。
“九爺, 徐秘書的住處到了。”
何瑞然放下了車窗, 眼前的小樓外牆斑駁, 陳舊泛黃的招牌上寫著碩大的麗華招待所幾個字。
“九爺, 要我進去問一問徐秘書的房間號嗎?”
此時恰好有幾個醉醺醺的閒漢從路邊經過,看熱鬨一般對著何瑞然的車指指點點,擠眉弄眼的哄笑著。
何瑞然閉了閉眼,抬手升起了車窗,“不用了,直接回琢園。”
司機頗有眼色的發動了汽車,將身後的喧囂遠遠的甩在了車後。
到了琢園,幾個等在台階下的阿姨將薛茵從車後座扶了出來,“你們送她去客房。”
管家徐媽恭敬的應了,亦步亦趨的跟在何瑞然身後,低聲彙報道:“今天金嵐小姐來了。”
何瑞然腳步一頓,眼中閃過幾絲不耐,不等他說話,客廳裡一身圓襟杏色旗袍的女/人就笑盈盈的迎了上來,“九爺回來了。”
何瑞然漠然的掃了她一眼,對著紫檀木八仙桌前的父親何從禮點了點頭,“爸。”
何從禮放下了手中的棋子,拄著拐杖試圖站起來,站在一側的女/人連忙快步迎了上去,殷切的扶起了何從禮,“從禮,你要起來喊我一聲嘛,要是摔倒了我該多心疼啊。”
何從禮似乎頗為受用女/人的撒嬌,笑嗬嗬的拍了拍女/人的手,“沒事。”
金嵐是何從禮的情人,何母沈安瀾去世這二十多年來,跟了何從禮近十年的金嵐算是曆任情/婦中最久的一位了。
可惜,除了錦衣玉食的生活,何從禮是不可能給金嵐任何法律上的保證的。不過金嵐似乎也甘之如飴,對比自己年長了近二十歲的何從禮溫柔體貼,百依百順,總是一副小女/人模樣。
何瑞然對兩人的日常相處沒有任何興趣,轉身就準備上樓。
“小九,你晚上去張英那赴約了?”
想不到張英這老滑頭還會告狀了,何瑞然停下了腳步,點了點頭,“他想找我投資”
何從禮推了推老花鏡,語重心長的說道:“他也算是老朋友了,雖然說在商言商,但是該給的麵子還是要給的。”
何瑞然修長的手指在雕花扶手上點了點,冷著臉從樓梯轉角處居高臨下的說道:“他想在我麵前倚老賣老,我不可能一直給他麵子。”
何從禮見兒子不高興,連忙點了點頭,“行,現在公司是你做主,你看著辦就好,爸也隻是建議而已。”
何瑞然掃了眼一臉好奇的金嵐,對著何從禮點了點頭,“我先回房間了。”
客廳裡,金嵐捧著紫砂壺給何從禮倒了杯茶,“您剛才和九少爺談的,是惠通的張總嗎?”
“我怎麼記得這位張總好像人挺好的,上次我們幾個姐妹淘去馬場,他還特意過來打了招呼……”
何從禮低頭啜了一口碧螺春,淡淡的打斷了金嵐的話:“時候不早了,你也該回去了。”
金嵐心頭一顫,描摹精致的眼睛一下子就滾出幾顆淚珠,“從禮,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亂問了。”
何從禮放下了手中的青花瓷茶杯,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伸手給金嵐拭淚,“好了,你不是說金瑤放暑假了嗎,我就想著讓你早點回去多陪陪她。”
金瑤是金嵐和前夫生的女兒,早年母女兩人也很是過過一段顛沛流離的苦日子,還是跟了何從禮,金嵐才安定下來,讓金瑤得以錦衣玉食的長大。
想起剛剛放暑假回國的女兒,金嵐的眼中多了幾分真實的暖意。
想到女兒的請求,她咬了咬唇,伸手撫了撫何從禮衣領,小心翼翼的問道:“您也快半年沒見過小瑤了,小瑤也是一直嚷嚷著想她何叔叔了。”
“正好……後天就是端午節,我能不能帶她來金家陪您一起過節呢?”
看著沉吟的何從禮,金嵐的手心漸漸有些冒汗,這麼多年,她跟著何從禮享受的是真正的豪門貴婦的生活。
從前,她覺得這樣的生活很完美,雖然何從禮不能給她何太太的身份,但外界誰不知道她金嵐是何氏集團董事長的枕邊人,走到哪裡,人人都要敬她三分。
然而當她想要給女兒找一門親事時,才清晰的意識到自己處境的尷尬。
雖然女兒從小就接受著名媛教育,然而隻因為她是情/婦的女兒,又和何家沒有血緣關係,就注定不會被上流社會列為聯姻對象。
好不容易,她們母女才有了今日的生活,她也絕不會再讓女兒低嫁。何從禮已經是年近七十的人了,她必須得在何從禮對她還有幾分感情的時候早做打算。
而帶著女兒在何家一年一度的端午宴上正式亮相,就是抬高女兒身份最好的辦法。
看著一臉緊張的金嵐,何從禮歎了一口氣,罷了,看在她陪了自己這麼多年的份上,就滿足她這個心願吧。
見何從禮點頭同意了自己的請求,金嵐高興的抱著他笑了,小鳥依人的靠在何從禮枯瘦的肩膀上,金嵐的心中滿是興奮:女兒聽到這個消息,還不知道會有多高興呢。
晨曦微露,陽光透過亞麻色的窗簾在屋中落下點點光影,伴著清風隱約沁入幽幽花香。
躺在大床/上的薛茵睜開眼,她愜意的伸了個懶腰,眯眼享受著真絲床單絲滑的包裹,久久不願意起床。
“何瑞然現在的好感度是多少?”
九烏支著小爪子數了數,高興的咧嘴笑了起來,“有三朵花了。”
薛茵滿意的點了點頭,“何子鴻呢?他那邊有沒有變化?”
九烏搖了搖頭,“還是和之前一樣。”
簡單的衝了個澡,薛茵換上了沙發上疊得整整齊齊的連衣裙,房間裡沒有吹風機,她也隻能披著半乾的長發推開了門。
繡著金線的土耳其地毯踩上去落地無聲,走廊兩旁掛著不少畫作,從薛茵的記憶來看,這些都是何老爺子何從禮的收藏。
薛茵從前來過琢園好幾次,對這裡的布局裝潢都還算了解,昨晚應該是管家徐媽將她安置在了一樓的客房,現在時間還早,也不知道何瑞然是不是起來了。
繞開幾個一人高的繪著山川秀色的瓷瓶,薛茵就直直的撞上了何瑞然。
他似乎是剛剛晨練完,臉上還帶著幾分運動過後的潮/紅,淺灰色的速乾衣緊緊的包裹著他線條流暢的身體,汗濕的水線順著胸肌一路向下,勾勒出他腰間排列整齊的腹肌線條。
男人身上的熱意伴著淡淡的古龍水味撲麵而來,何瑞然還沒有說話,他的呼吸聲就讓薛茵緊張了起來。
“何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