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隔著耳膜仿佛敲擊心臟,頭重腳輕,簡桃有一瞬間的眩暈。
她側眼看向謝行川,二人視線相對,窗外大雨傾盆,雨幕如同隔檔,將二人困在這方小小天地。
那是她從未見過的,屬於謝行川的眼神。
思緒像被扯緊的弓弦,在此刻儘數崩斷,本以為已經做好所有準備,任何回答都能妥善處理,但這句回複遠遠、遠遠超出她的預料,負載過大,她甚至忘了要說話。
催促入場的電話響起,她這才找回聲音,連忙應聲說好,一切全憑第一反應般去拉車門,沒敢回頭。第一下沒拉動,終於解鎖聲響起,她如同逃竄般下車,腦子裡一陣接一陣的電波回蕩,時不時摻雜著謝行川那句話。
他說,我也不是什麼都行,我沒你不行。
.......
入場時她還在輕微發著抖,是被天氣冷的,接待的工作人員替她將傘收起,遞上紙巾,簡桃擦乾手臂上的水漬,這才走入內場。
然而也像是踩在輕飄飄的棉花上,自我和靈魂仿佛剝離開來,無論做什麼事情,沒幾秒鐘,回憶就又將她拉回車內。
終於,拍攝完畢她回到後台,暖氣漸漸充足,脫下外套和高跟鞋,踩實地麵的那一刻,才終於有了些真實感。
她輕輕舒出口氣,看了眼手機。
沒有新消息。
*
這晚謝行川沒有回來,簡桃和鐘怡說清來龍去脈後,開始了徹夜長談。
她下巴墊在枕頭上,屏幕在夜裡散著敏銳的光:【……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吧?我沒理解錯吧?】
鐘怡:【不是,他說沒你不行,隻是一種友情的表述,意思是說你們友誼地久天長。】
撿個桃子:【真的?】
鐘怡:【你自己信嗎?】
【……】
撿個桃子:【我不知道!我要知道我能問你嗎!】
鐘怡:【這要問我??這有什麼好問的??一個男的跟一個女的說我沒你不行還能有什麼意思?!?!大半夜不睡覺跑我這來秀恩愛了是吧?!】
撿個桃子:【?】
鐘怡:【他喜歡你不是很正常嗎?男生本來就偏愛你那一掛的,而且你們又結婚了,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說不定去年他就喜歡上你了,隻是沒說,你以前是沒遇到過告白的是吧,怎麼麵對謝行川就舉棋不定的。】
撿個桃子:【但謝行川跟他們不一樣啊。】
鐘怡:【哪裡不一樣。】
鐘怡:【怎麼,他不是男的?】
簡桃:“……”
那我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她隻是覺得,讓謝行川喜歡上一個人,應當是很難的一件事情吧。
她記憶裡的謝行川,應該是眾星捧月的人群焦點,看似漫不經意,頑劣不拘,但骨子裡高傲而不被規訓,她想,這樣的人,應該隻會喜歡他自己。
他桃花向來多到離譜,高二時她坐在前排,低頭寫東西時,聽到最多的,就是他如何拒絕彆人,編出的理由五花八門,要麼是胳膊骨折了收不了飲料巧克力,要麼是手機因為打遊戲被家裡人砸了,到最後索性乾脆說自己有喜歡的人。
等人一走,江蒙連忙八卦問他是誰,他也隻會懶懶散散回複一句:“我喜歡個屁,這話你也信。”
……
她原本隻是猜測,謝行川對她,或許會有那麼一點點喜歡,然而配合著下午的環境和氣氛,以及可以說是從未見過的他低落的表情,令她無措的,是他的喜歡,會不會比她想的……還要更多一些?
她慢吞吞地給鐘怡打字:【打個比方。】
【就像你現在要打開一扇門,你以為開了門,可能會彈出來一顆小球,正當你為會不會彈出這顆你想要的球而忐忑的時候,才發現裡麵裝的一切遠遠超出你的想象——】
撿個桃子:【我現在就是這個感覺,你能懂嗎?】
鐘怡反問她:【那還不好?】
【不是好或不好,而是,太突然了。】
突然到不知道要怎麼應對才好。
雖說是拍過幾部劇,但偶像劇拍得再多那也是彆人的故事,況且劇裡的人設又不是同她和謝行川百分百一致,劇和現實又怎麼能混為一談,她到底沒有相似經驗可供參考,又對處理親密關係沒有信心。
她突然慶幸謝行川今晚還有工作,不然她可能真的要僵成座雕像了。
大概是她太久沒回複,鐘怡直接撥了個電話過來。
“你在哪兒呢?”
“家裡啊,”想了想她補充,“就酒店,怎麼了?”
“後麵呢,去哪住?”
“就住這啊,我還能到哪去。”
鐘怡:“我還以為你得溜呢。”
簡桃越說越奇怪,翻了個身坐起來,曲腿道:“我溜去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