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最發指的是,學校隻有半年的時間會燒鍋爐、有熱水。每年從五月份到十月份,就隻能洗冷水。
冬天雖然有熱水,每天也隻燒兩個小時鍋爐,每晚五點到七點集中供水,如果錯過時間就隻能洗冷的了。
即使是熱水供應時段內,也是鍋爐出來後配到多少度就洗多少度,不能自己調節冷熱。
上學期顧驁有幾次來得早了,鍋爐房火力旺,配出來的水估計接近50度,差點兒把他燙熟了。最後隻能那搪瓷臉盆接水,然後自己去冷水龍頭摻點涼的,攪一攪再往身上澆。
不過,如今看著這些大多從貧苦地方來的男生,似乎這些都不是問題。
既沒有人嫌棄水柱打在身上疼,也沒人質疑“為什麼九月份還要洗冷水”。
顧驁覺得,真比吃苦耐勞的潛力,他或許是全校倒數第一了吧。
“顧學長,今天辛苦你了,又接人又幫我們打掃。我幫你搓背吧?”一個熱心的學弟,拿著一塊看上去糙得跟鐵絲球有一拚的破抹布,包裹著一塊肥皂,作勢就要給顧驁搓背。
“不不不不不,你們自己搓吧,我沒這個興趣。”顧驁稍微衝了一下,落荒而逃。
……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都穿上了新發的軍裝,開始軍訓。
因為全校兩個年級加起來也才120個人。所以部裡從****部隊借了一個現役的排級軍官和4個士官,分彆充任軍訓連的連長和排長。
顧驁這些大二老生的軍裝普遍比較合身,也不容易磨破皮膚,因為他們拿到衣服更早,已經提前幾天過水洗了。
而很多大一新生沒經驗,穿著不僅染料味兒重,還硬得很,許多動作活動不開。還有大一女生在做前倒的時候,因為衣服太硬,愣是撕得脫線了。
後麵的女生便有些猶豫,怕出醜不敢倒。結果教官二話不說就扇過來了。
顧驁看得暗暗咋舌:能進外交學院的,基本上外貌都是挑過一遍的。大一的24個女生,不說和後世的美女比吧,但至少跟同時代很想對比,至少都是八分女吧。
可這些教官,愣是把所有人都當成真的兵來訓,絲毫不考慮憐香惜玉,也不考慮有辱斯文。
地上濕也好,有沙子汙穢也好,怕衣服開裂也好,隻要讓你倒的時候不倒下就扇。
當天晚上,所有大一新生都學乖了,去浴室洗澡的時候,紛紛把新軍裝狠狠洗了一遍。寧可第二天穿著還沒乾透的衣服訓練。
顧驁也被操練得苦不堪言,但漸漸也明白了這麼做的必要——外交官也都是要求形象挺拔的,一舉手一投足最好天然能到位,不能畏畏縮縮。
軍訓在刮練這些形象工程要素時,效果也確實可以,所以學院領導才讓教官千萬不用手軟。軍訓的時間,也才被嚴格設定在了一個月。
最初的半個月,每天不僅白天訓練儀態步伐、軍體拳,晚上還要訓練內務整理、疊豆腐塊,甚至還有半夜吹號緊急集合。
半個月之後,開始在步伐隊列之外,結合刺刀的刺殺操,還讓人摸槍、去西山靶場打靶;不過夜間折騰倒是少了,大夥兒至少能安穩睡覺。
於是,學院領導考慮到課程的緊張,就與軍訓軍官商議了一下,把晚上的時間騰出來上課。
考慮到白天太累,晚上學外語、背單詞肯定是不行的,沒效率。而且大一大二的外語進度差距太大,如果教外語的話,就得分出兩撥老師分彆加班開課,也浪費人力。
於是最後的決定,是夜間安排西式禮儀和文化風俗課程。
反正這門課大二年級也沒上過,本來就準備合並到與新生一起上的。
這天,大約是9月20日了。
下午四點鐘,軍訓剛剛結束,所有人都臭得要死,正要趕去浴室洗澡——京城的9月,幾乎是一天一個氣溫,夜裡很涼。而鍋爐房說好了11月才開始供應熱水,這是不會變的,所以大家都要趁太陽沒下山之前洗澡。
顧驁卻從老師那裡接到通知,挨個寢室轉達:“你們洗快點兒,4點半集合。吃晚飯之前要先上兩節理論課!”
“啊?練了一下午刺刀隊列操,都餓扁了,晚飯前還要上課?不能吃飽了上麼?”好多男生哀嚎起來。
顧驁也很無奈,隻能解釋:“不能!因為是西餐禮儀課。今晚吃牛排——但是學不會怎麼跟法國人一樣拿刀叉的人,就不許開飯!”
“牛排?傳說中的牛排嗎?那必須學會啊!”一夥吃了20天沒餡饅頭的軍訓漢,立刻餓狼一樣興奮起來。
從那天起,“學習怎麼優雅地吃掉各種西餐”這門課,就成了全校翹課率最低的一門課。
確切的說,是四年裡從未有人蹺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