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樂!”葉紈趁著四周無人,臉色一紅,快速把一個紮了絲帶的白色蠟紙盒塞給他。
“謝……謝謝。”顧驁收下,趕緊到食堂裡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下,當麵打開盒子。
是一個奶油小蛋糕——就是純粹綿密的長崎蛋糕,加上一層鮮奶油,四四方方,款式簡單到不能再簡單。
頂上是一顆燒酒櫻桃。
葉紈看顧驁欲言又止的樣子,就主動開口了:“你是不是想問我怎麼知道你生日的?上次報紙的事兒,我查你檔案就看到了。總不會還為那次生氣吧?”
“怎麼可能,過去的就彆提了。我去多打幾個菜,你陪我一起吃吧。”顧驁說著,去打菜的窗口買了足足兩塊錢的好菜(大學食堂有補貼,到外麵值五塊),端了一大盤子回來。
學校裡如今已經談成了十幾對對象,還有更多男生到外校找了女朋友。所以恩愛狗和單身狗的比例,也就四六開的樣子。
一男一女吃飯,並不會引來同學注目。
葉紈其實很想找點兒溫馨的話題聊聊,但無奈高冷的麵子始終拉不下來,以及高乾子弟的職業病發作,聊著聊著又回到了學習和工作上麵。
“你最近有關心時事麼?”她用刀叉切了一塊燒鵝,細嚼慢咽地吃完後,用餐巾抹了抹嘴才說話。
“沒有,這不前陣子太關心時事、功課都落下了麼。忙著複習迎考呢。”
顧驁私下裡跟朋友吃飯,就沒那麼斯文了。雖然不至於嘴裡邊嚼邊說,但也沒講究到“說句話擦下嘴”的程度。
葉紈進一步壓低了音量:“你不怕戰爭提前麼?那篇《我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社論,你可是親自參與了的。”
顧驁確實不擔心,因為他知道曆史。
當然,僅限於結論。
至於前因後果、推演經過,後世的曆史課沒教那麼細。
所以要回答葉紈的問題,隻能是隨便推測:“我覺得至少也要過完年、過完元宵節吧?越南人畢竟是主攻柬埔寨,又不敢大規模打我們。我們肯定有準備時間。”
葉紈急得微微跺腳:“你怎麼突然就這麼沒外交敏感性了呢!你知不知道,越南人推進得太快,比國防部的推演預期快得多!10天就攻下金邊了。
昨天部裡特地安排了一架波音707專機,把親王從包圍圈裡接出來——昨晚就住進東交民巷15號了。唉,也不知這次要在我國流亡多久了。但願仗打完就能回去吧。”
顧驁很想告訴葉紈:那位親王這次要流亡一輩子了,人家會在中國住滿40年。
不過他知道這話不能說。
“但仗還是得過完年才開打,對吧?”顧驁擦擦嘴,嚴肅地確認。
“結論是對的,但原因不是你想的那樣!”葉紈咬文嚼字地糾正,“一方麵,我們確實沒想到越南人打得那麼快,軍隊臨時調度動員有難度。
但另一方麵,也是需要在戰前跟美日訪問一下,展現我們的姿態,仗不能白打。以如今的局勢,徹底消滅越南政權恐怕是不可能的,柬埔寨的立場能救回來多少,也是未知。動兵的關鍵,是讓西方相信我們開放的誠意、以及與教條主義決裂的決心。
至於你說的舍不得讓部隊過年的時候去廝殺,這都是次要的了——目前部裡已經安排了出訪行程,連首長都要在去美國曰本的飛機上過新年,這是何等的為國為民。”
葉紈提到這一點,顧驁倒確實是肅然起敬。
這一年的春節,偉人是在對外訪問的飛機上渡過的,確實為國為民不辭勞苦。
不過,這種程度的反應,落在葉紈眼裡卻遠遠不夠。她忍不住追問:“你怎麼又不覺得意外?”
顧驁:“這些目前還是國家機密吧,你和我說也不好,雖然我們都算是能接觸一些機密的人了。”
葉紈:“那你就不問問,你這次能不能撈到哪怕一個給隨員拎包的實習機會?”
顧驁:“不可能吧,上次是因為同時要安排出訪東歐十國,部裡人手不夠。這次是跟首長集中訪問美日,哪怕是拎包,我也遠遠不夠資格的。”
葉紈神色一黯:“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但其實,你這種剛剛樹了典型、趁熱打鐵的情況,本來也不能說完全沒機會。
韓老師昨天來通知我跟去實習的時候,我還說自己不太夠格,為什麼不是你。她也很不忍地跟我解釋了,說你已經不適合這種‘鴿派’的任務了。我提前告訴你,也是讓你有個心理準備。下學期,你的實習工作可能會有大的調整,你千萬彆跟其他人說是我告訴你的啊!”
“我沒太聽懂,難道是讓我將來畢業不進外交部、自己擇業麼?”顧驁確實沒聽懂,但他的語氣也不像是多緊張的樣子,竟然反而有些期待。
葉紈急了:“你說什麼呢!國家辛辛苦苦培養你,你還成了典型,怎麼可能不重用你,隻是要換個用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