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生的魄力,真是讓人歎為觀止呐。賢弟跟霍爺布局的溫哥華樓市抄底,為兄佩服不已。”
孔尚忠胖臉笑嗬嗬地跟顧驁套近乎,這樣的開場白,著實讓顧驁有些沒想到。
他原本腦補的交鋒,怎麼也該是電影裡的經典反派台詞開局——
比如跟《滬江灘賭聖》裡黃金榮那樣,都沒開口,周星星就能猜到他要說:“哈哈哈哈!那就是沒得商量了!敬酒不吃吃罰酒!”
反派都這麼說嘛。
沒想到孔尚忠還挺深沉。
顧驁以為對方是想玩臉上笑嘻嘻、心裡mmp,也就一樣佯笑調侃:“怎麼,孔老板是羨慕這門生意、想分一杯麼。”
顧驁並沒有直接否認他在溫哥華樓市投了錢、賭樓市上漲,因為那是沒有價值的。
保密工作的意義,在於去年這時候、砸錢進場時封堵消息。如今都一年過去了,業內稍微靈通點的同行,都已經隱約知道顧驁跟霍少合作了什麼,充其量隻是不知道具體規模有多大。
比如那些集中規劃、開發的新盤,肯定是查得到的,至於那些把小彆墅直接零散買進來、寄到各個白手套名下,隻是簡單等增值後倒騰出去的,就很難查清了。對方總不能把“過去一兩年溫哥華所有賣掉的房子”都當成顧驁買下的吧。
何況,就算他們知道,也沒關係,因為房地產是很講究進場窗口期的。現在溫哥華的樓市已經比去年同期翻了一倍不止,他們還怎麼跟進。
孔尚忠提議:“賢弟真是快人快語,我們太古集團,確實也希望共襄盛舉——我覺得,咱各自為戰,盤子鋪得太大,單價就低了,並不能讓整體利益最大化。賢弟有沒有考慮過,全盤統籌,一起分那些想轉移資產、海外投資的人的錢呢。”
顧驁愕然,不過這種愕然落在對方眼裡,卻成了演戲,以為他隻是在思考籌碼。
顧驁稍微想了幾秒鐘,終於知道誤會出在哪兒了。
孔尚忠這廝,顯然是把顧驁也當成發國難財的人了。
隻不過,他孔尚忠是被布列塔尼亞某些人關照過的。
而顧驁是因為自己商業嗅覺靈敏、擅自大膽出擊——至少在孔尚忠眼裡,顧驁是這樣的。
這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造成的誤會了。
顧驁當然也發財,但他不覺得他發的是國難財,而是“把如果他不管、本來就會發生的不好的事情,規模壓製到最小”。
有點兒像“我預測到這裡有個倉庫要火災,所以我為了減少火災烈度,提前把某些易燃物偷走”。
可是落在沒有穿越先知、不知道這裡必然要發生火災的人眼裡,前者的止損行為,就妥妥的隻是純粹的小偷,不會認為你是“義賊”。
“既然有這樣的誤會可以利用,倒是可以虛與委蛇一下,先假裝姿態上願意合作,最後在執行層麵再以分贓不勻拒絕落實。反正格林納達那邊就快打起來了,阿根廷人也會被美國關照,出現一些意外……拖時間對我沒有壞處。”顧驁內心如此盤算,倒也不急於跟對方翻臉。
“不知孔老板具體怎麼個打算。”顧驁冷言冷語地回答,裝出“害怕被看穿”的心虛狀。
孔尚忠卻以為自己說中了:“那我就直說了,賢弟和霍少那兒,還有多少溫哥華市區的散盤,我可以以高於去年同期80%的價格,調動資金購入。
這樣,賢弟和霍少就不必為了急著脫手回本,最後敞開了出貨導致漲勢乏力。咱捂盤惜售,單價和總價都會賣得更高。”
顧驁裝作不清楚孔尚忠在紐西蘭的盤口,囂張拒絕:“孔老板喝多了吧,目前溫哥華的樓市,已經比去年同期漲了一倍以上,你出的價格,比目前市場價低得多,誰會賣給你。”
孔尚忠一閃而過地獰笑道:“不過,你們的信心,至少是建立在湧入移民一萬戶,甚至一萬五千戶以上的設想基礎上吧。如果移民人口低於一萬戶,最後你會有很多尾盤砸在自己手上——而我手上,捏著能分流走你多少接盤戶的籌碼,憑什麼不能跟你一起宏觀統籌?”
“一萬五千戶?嗬嗬,孔老板太看得起我了,顧某還沒那麼大能量,那是頂級大地產商的手筆,我就是稍微炒點兒玩玩,賺幾個小錢。你說的合作模式我聽不懂,暫時恕不奉陪了。”
顧驁的回應,軟硬得當,前麵先撂狠話,但最後的“恕不奉陪”前麵,又非常巧妙地加了“暫時”這個前綴。
如果是不仔細揣摩的小白,那說不定也就放過去了。但孔尚忠這種善於察言觀色的大奸人,肯定抓住了這個細節。
“這家夥明顯是心虛了,但是又對分贓比例不滿意,暫時裝強勢想讓我降低分贓條件、或者先開出配盤比例。哼哼,小子你還嫩呢,老子有彙豐銀行的皇家背書,哪怕是霍爺彆的生意的資金鏈,都能找借口拖住,到時候看誰先熬不住!”孔尚忠臉上笑著,內心如是琢磨。
顧驁跟霍少在溫哥華那筆生意,都沒用到英資銀行的錢,而是西雅圖的美資銀行的錢,所以哪怕是太古集團和彙豐銀行,也是管控不住的。
但霍爺家大業大,霍家其他生意,在香江是需要彙豐、渣打大批融資支持的。如果對這些業務進行暫時的金融收緊,逼著霍爺從北美抽錢回來,也能讓顧驁“吃獨食捂盤惜售”的壓力大增,乃至最後捂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