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台鋪著暗紅的幕布,景浣的唇抿成一條直線,光線將他的臉切分成三塊區域,宛如暈染的水墨畫,任誰看了他都得誇一句一表人才。
他是長輩鄰裡最愛的好學生臉,學校女生苦苦追求的初戀臉。
可供他選擇的從來不止她一個。
葛飛靈深呼吸,悶在胸膛的氣緊迫,她費了很大勁兒憋住眼淚。
手腕已經被他掐紅了。
“景浣…”葛飛靈眼眶泛紅,認慫,“我說了好多句對不起了,你能不能先放開,等典禮結束。”
女生的聲音哽咽柔弱,無助地哀求他。
景浣不能說不心疼,他更怕失去她。
他知道,隻要一心軟,她又會故態複萌。
這小壞蛋。
“那我們不如公開吧,你在怕什麼?”景浣指腹撫到她的臉頰,憐惜地抹去她眼尾溢出的淚水。
葛飛靈本來想再敷衍胡編幾句借口,看見他將指尖沾到的淚珠放到嘴邊。
她整個人愣住。
先前盈聚在她眼內的淚水滴落,她毫無知覺。
景浣似乎覺得不夠,鼻尖挨到她的發絲,唇瓣貼上眼窩細嫩的肌膚。
葛飛靈回過神時,他已經緊扣住她的後腦勺,吮吸吻乾她的淚。
……偶爾尖利的牙齒還磨她的皮膚。
他到底怎麼樣才肯作罷??
葛飛靈實在不適他這種對她身體的癡迷,但嘴上仍是很軟:“…我看到毛巧貞了……”
他垂眸,距離這麼近,茂密的睫毛像把小扇子,他邊吻邊說:“你為什麼怕被她看見?是怕以後和我分手難度增加了,還是怕你沒麵子?”
不等她回答,他又接著說:“可如果是後者,我做你的男朋友不是更有麵子麼?”
葛飛靈:“……”她被歪理說得無語。
她的淚水早被吻乾淨,抬眸對視他那一瞬,又掉下眼淚。
“我喜歡你,我不敢承認自己喜歡你,因為我怕先被你拋棄。”她哭著說,使勁去推他。
景浣停了停,眼神微動,開始有點不敢相信,忽地摟她入懷,驚喜萬分:“我怎麼會拋棄你,我連愛你都來不及。”
我到現在最後悔的一件事是,沒有早點認識你,讓我們相處的時光多一點,再多一點。
景浣抱得她越發緊,下巴抵著她的發旋兒,幾乎喜極而泣。
她在哭,他在笑。
毛巧貞去衛生間整理,順便演練上台時的儀態,練得差不多回來的時候,推開門迎麵直擊兩人擁吻纏綿的姿勢。
“???”
毛巧貞如遭雷劈,瞳孔緊縮,不禁指著他們顫音:“你、你們在乾、乾什麼??”
肯定是心機女先投懷送抱纏著景浣的!
結果下一秒,景浣漏了點聲音出來:“彆哭了,再哭皺紋會多的,我每次看你哭都特彆心疼。”
毛巧貞凝固僵化。
“你胡扯。”那邊接著傳來葛飛靈有點壓抑的哭腔,“快、快放開,她真的回來了”
毛巧貞怔怔地喚:“景浣”
她不信,她不信眼前的假象,如果哭能引起景浣的注意,她也、也能裝哭。
毛巧貞說做就做,掐一把大腿。
但是下手太輕,眼淚沒擠出來然後又被外來阻力……
“抱歉,讓你看見了。”似是被她撓得不行,景浣終於轉過身理睬毛巧貞。
被他扣著腰的葛飛靈鼻尖微紅,哭過的臉龐更亮。
繞是毛巧貞再憎恨作為情敵的她,也無法對這麼一張美而楚楚可憐的臉怒罵。
襯托得她要是也裝哭,隻怕是東施效顰。
“我們在一起很久了,彆說出去好麼?”景浣輕聲請求,客氣又疏離。
“……”
毛巧貞又受了一次打擊,而且這次是來自高中暗戀了三年的男生。
許久,她微微張開嘴,發現自己卻是哀莫大於心死,不知該回什麼。
她就這麼望著喜歡的人和她最討厭的人親密接觸。
更傷心的是。
景浣看起來是付出更多也更愛的那一方。
毛巧貞大概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場畢業典禮。
那天的演講,景浣無疑是最成功也最耀眼。
隔著一個講台,後邊的葛飛靈也能感受到他上場時女生的驚歎和尖叫,男生們可望不可即的眼神。
毛巧貞像隻泄了氣的氣球,說:“你能追到景浣這樣的男生很自豪吧?”
葛飛靈沉默不語。
她能杜絕戀愛腦的一點是,她從不把彆人的榮耀套自己身上,簡而言之,即是共情能力低。
景浣再好,跟她又何關?
這個念頭持續到他們晚上回家,發酵成一個去不掉的刺兒。
她拔這根刺的時間不多了。
景浣終於確認她的心意,眼裡的愛意比以前更甚,就連回程的師傅,忍不住揶揄一句:“小年輕感情真好,小夥子這麼愛媳婦呢。”
他笑不見眼。
葛飛靈稍微彆過頭,誹謗他這樣笑像個二愣子。
可是傻是真,他愛她愛得無法自拔也是真。
葛飛靈心中鬱悶又悲涼,她寧願他跟徐柔那些前男友一樣,都是見色起意的人渣,這樣她設計陷害時也不會良心不安。
良心……
什麼時候起,她居然也有了良心。
“我們今晚喝酒慶祝一下好不好?”
下車後,葛飛靈望著遠處的超市,提議。
“好啊,我去買。”
景浣毫不猶豫地答應。
葛飛靈怔怔地望著他走向超市的背影,溫暖的夜燈籠罩街道,他像走一條屬於自己的光明大道。
隻有這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