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關上洗手間門之際,他又不冷不熱撂下一句話:“換了任何人我都會這麼做。”
“砰”一聲,衛生間門關上。
雲邊自討沒趣,在他房門口呆呆站了一會,回了自己房間。
衛生間裡開了排風扇,開了兩個洗手池的水龍頭和淋浴房的花灑,幾乎開了所有能掩蓋聲音的設備。
邊贏跪在馬桶邊上,之前喝下去的開水在胃裡待了不到兩分鐘,沒能緩解惡心,反而引得他又一次吐得昏天暗地,食道傳來陣陣灼傷的痛。
*
雲邊一直沒能等到母親和繼父回來,也不知道最終的協商結果究竟是怎樣。
時針已經指向半夜,明天還要上學,而且明天是她在臨城五中的第一次月考,不宜熬夜,她起身去到浴室把澡給洗了。
左腿上兩處勒痕明顯,青青紫紫一片,沒個一個禮拜怕是彆想消下去。
邊贏已經洗過澡,這會浴室裡全是他用的香波的氣味,淡淡的挺好聞,雲邊不和他共用洗護用品,兩人就連置物架都是分開用的。
男孩子不拘小節,他那邊攏共就一瓶洗護用品,集洗發沐浴於一體。
雲邊這邊花樣就多多了,洗發水,護發素,發膜,頭皮按摩膏,沐浴乳,沐浴油,身體磨砂膏……應有儘有,塞得滿滿當當。
要不是便宜兄妹倆關係不好,她其實很眼饞他那邊多餘的空間。
她擠出沐浴乳揉搓出泡沫塗抹於身上,淋浴房裡清冽的中性香味便被甜甜的少女香覆蓋過去,再無跡可尋。
抹到左腿大腿處,痛覺作祟,她放柔了力道,那點回憶又重新占據腦海,而且因為有了真正的觸摸,變得更加真實。
不可否認,對每一個女孩子而言,進入青春期以後和男生的第一次牽手,第一次擁抱,第一次接吻,都是彌足珍貴的東西,更彆說是像這樣不合禮數的觸摸,根本不是一句“救人而已”就可以輕描淡寫揭過的經曆。
抹掉鏡上彌漫的水汽,少女的臉在熱水的蒸騰中泛著嬌嫩的潮紅。
她深深地歎了口氣,沒再如往常一般仔細揉搓皮膚,草草用水衝掉泡沫了事。
*
第二天是月考,雲邊也不知道自己前一晚是幾點才睡的,反正睡眠質量奇差無比,翻來覆去好不容易睡著了,夢裡又是那條軟了吧唧的蛇。
她坐在餐桌前,頗為無精打采。
不過聽李媽說昨天那事的解決成果,雲邊瞬間就清醒了。
竹葉青主人那家地位顯赫,又再三保證將來一定管好蛇,換了平時,警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算了,但邊家的態度極為強硬,再加上城市本來就不允許養蛇這種危險生物,邊家是占理方,最終蛇被全部剿滅或沒收,聽說竹葉青的主人直接昏了過去。
而邊家和那家確實有生意上的往來,邊聞為了妻女,不惜撕破臉皮。
這麼一鬨,怕是再也沒法合作了。
“先生是真的疼你。”李媽說。
雲邊懷著頗為沉重的心情去的學校,早自習剛好開始,周宜楠注意到雲邊走路的姿勢稍有些彆扭,小聲問:“雲邊,你怎麼了?”
教室座位考場,全部擺成單人單桌,雲邊和周宜楠變成了前後桌,雲邊靠在椅背上,周宜楠則往前湊近,雲邊把事情跟周宜楠說了一下,周宜楠至今都不知道她和邊贏的關係,雲邊沒有指名道姓,隻說有好心人解救,並且略過了大腿根那一part。
“不是吧?”周宜楠光是聽著就起了雞皮疙瘩,“這也太恐怖了吧。”
“我現在還記得那個觸感……”雲邊苦著臉抱怨。
一整個早自修在聊天中過得飛快。
早自習過後就開始考試了,考場座位隨機分配,雲邊和哈巴分到同個考場,結束上午的考試,哈巴熱情邀請她一起吃中飯。
去食堂的路上,雲邊碰到周宜楠她們,多了個雲邊從前沒見過的姑娘,三個人一起走,戴盼夏親親熱熱挽了那女生的手,笑聲清脆,穿透人群。
同桌兩人笑著打了個招呼。
戴盼夏白了雲邊一眼,又和周宜楠說了句什麼,周宜楠麵色變得很尷尬,粉飾太平地笑笑。
高三這周六就要進行英語聽力的第一次高考,英語聽力高考有兩次機會,一次在九月,一次在次年三月,選擇分數高的那一次成績計入高考總分。
為了讓高三生專心備考不影響心態,學校沒有組織他們他們參與此次的月考。
考試比正常上課晚五分鐘下課,三個高三生都已經在食堂了,已經幫哈巴和雲邊打好了飯。
邱洪顧不上吃飯,忙著繪聲繪色給顏正誠描述昨天晚上的曆險記。
“什麼什麼?”哈巴也想聽,迫不及待地坐了下來。
邱洪就不厭其煩重新講了一遍。
“……你們能想象那個場景嗎,竹葉青啊!我差點當場廢了。”
顏正誠雖然也怕蛇,但畢竟沒親身經曆,這會站著說話不腰疼:“草,你是人嗎,把小姑娘單獨留著你跑了?”
哈巴身為邊贏的頭號舔狗,從不放棄任何機會誇邊贏:“就是啊,還好有不輸,不然雲邊一個人真的要嚇死了。”
邱洪反駁:“那我好歹也叫來了物業了啊,我不叫物業,雲邊也不能那麼快就送到醫院。”
他渾然忘了,昨晚他慌不擇路跑走,腦子早已是一團漿糊,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要不是碰上邊贏,然後邊贏聽完事情以後快速做出判斷指揮他去找物業,他怕是隻能跟無頭蒼蠅一樣團團轉。
邊贏沒反駁,他用筷子挑著餐盤裡的飯菜,一口都沒吃。
顏正誠和哈巴對視一眼,都知道再說下去邱洪可能會較真,顏正誠舉起湯碗,做乾杯狀,扯開了話題:“這碗敬邊不輸,邊不輸牛逼,我都不知道你膽子大成這樣,居然連蛇都不害怕。”
“邊不輸牛逼。”哈巴緊跟其上,“說真的蛇真的恐怖,這個世界上我除了我爸,也就蛇是我的天敵了。”
邱洪也舉起湯碗,不管怎麼說,昨晚邊贏的表現無可挑剔,完全是教科書級彆,他心服口服:“邊不輸牛逼。”
雲邊也舉起碗,不過她不是可以叫邊贏“邊不輸”的身份,母親對她的教養也不允許她說“牛逼”兩個字,所以她想了想,說:“邊贏哥哥厲害。”
便宜哥哥可以不稀罕她的感謝,但她不能真的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邊贏聞言,抬頭看她一眼,漆黑的瞳孔沉靜如海。
雲邊覺得自己大概是有點魔怔,為什麼他一看她,她的大腿內側就會隱隱發燙。
直到飯後去喜滋滋奶茶店,看到周影的那瞬間,雲邊又延伸出一種額外的內疚來。
邊贏身邊唯一走得近的年輕異性就是周影,雲邊無意窺探邊贏的感情生活,她不確定這兩個人究竟是什麼關係,但能夠很輕易地感覺出他們身上有很默契的磁場,邊贏小周影不少,但關係裡他才是那個照顧人的角色,周影則比較依賴他。
如果他們倆人是那種關係,或者即將發展成那種關係,那麼昨晚發生的事,即便是事出緊急,但依然侵犯了周影的私人所屬權。
這天夜裡,雲邊搜索了周影的微博號,不止是出於對周影和邊贏關係的確認,另一個原因是她確實對周影好奇。
周影看似風趣灑脫,但身上有種無法忽略的喪氣,像團迷霧,神神秘秘。
雲邊在哈巴生日派對上無意看到周影切號,周影有兩個微博號,一個帶有她自己的名字,另一個則是一串亂碼。
她過目不忘,掃了一眼而已,兩個都記下來了。
周影大號一切正常,轉發各種沙雕段子,「哈哈哈哈」個不停。
可小號完全是另一種風格。
最新的一條微博,就在哈巴生日派對時發的。
她說:「早知道就不來參加孩子們的聚會了,易安,我好想逃走。」
這個號零粉絲,僅有一個關注,那個關注正是那個易安,易安的微博裡滿是和周影秀的恩愛,但他的最後一條微博在大約一年前,此後再也沒有任何更新。
周影的微博有的時候說些生活中的瑣事,有的時候會跟易安說說話,有的時候隻是簡單一句“今天決定營業”。
字裡行間,不難看出易安已經離開她。
按照周影這種風風火火的性子,卑微等候一個分手的男人的可能性不大。
這個易安很有可能已經撒手人寰。
雲邊匆匆瀏覽幾頁,退出了微博。
她會忘記這串亂碼,讓周影的小世界繼續當一片不為人知的淨土。
兩天月考緊鑼密鼓地過去,成績次日便出來了,雲邊的綜合成績位列班級第一,年級第七,跟她從前在錦城嘉藍中學的成績差不多,分科和轉學並沒有對她的成績造成太多影響。
雲笑白習慣了,象征性鼓勵她兩句就算過了。
邊聞卻挺新奇,邊贏從來沒當過尖子生,因此他這個當爸爸的也從沒體驗過這種兒女名列前茅的自豪:“邊邊想要什麼獎勵?”
雲邊說不用,邊聞卻堅持要獎勵她,說著說著忍不住捧一踩一,趁邊贏還沒“放學”回來,說他壞話:“你哥哥從小到大就是一般,小學大家都差不多水準,他一般,但到了五中這樣都是尖子生的重點高中,他還是一般,反正就是得過且過,什麼環境他都能找個最舒服的位置混。”
隻是做父母的,哪裡真的會覺得自己的孩子差,看似批評,實則誇獎:“這小子就是懶,如果肯學,學習肯定好。”
這種話雲邊聽多了,每個當父母的都覺得自己的孩子學習不夠好是因為不夠勤奮,而不是不夠聰明。
要父母承認自己的孩子平庸,比登天還難。
她笑笑,點頭稱是。
說到邊贏的學習,雲笑白提醒邊聞:“阿贏這周末要英語高考,你記得關心他。”
邊聞詫異:“不對啊,現在才九月嗎,高考不是六月嗎?”
雲笑白數落他:“一看就是從來不關心高考。”
“還真不知道原來現在高考的聽力和筆試部分是分開的。”邊聞遭到妻子一通數落,一點也不生氣,爽快地答應了雲笑白的要求,“知道了,這次我會關心他的。”
周六這天,雲邊本想睡個懶覺,奈何生物鐘作祟醒得很早,她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聽力格外敏銳,聽到邊贏起床後開關洗手間門的聲音。
嘗試入睡數次無果,她放棄,撈過枕邊手機,順手打開微博。
點開微博的“最常訪問”,想去看一個很有意思的文字類博主有沒有更新新動態。
之前點過周影的小號後,周影的小號就在她的最常訪問裡,一直沒下去。
點下那個博主的瞬間,周影的小號和那個博主的頭像忽然互換了位置。
她猝不及防點進周影的微博。
片刻後,她掀開被子爬起來,連拖鞋也沒來得及穿,十萬火急光腳跑下了樓梯。
李媽正在收拾桌上的碗筷,看到雲邊下來,以為她是記錯了日子,提醒說:“雲小姐,今天是周六……”
雲邊打斷:“哥哥呢?哥哥去哪了?”
“已經去學校了。”李媽問,“怎麼了嗎?”
雲邊臉色很難看,又問:“他走多久了?”
李媽:“有一會了。”
話音未落雲邊便接了下句:“哥哥的號碼,給我。”李媽還在發愣,雲邊顧不得禮儀,提高音量喊道,“快點!”
作者有話要說:邊不輸: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的興趣,往往從查他社交關係開始。
入v啦,謝謝大家的支持!兩分評都有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