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家依然是那個邊家,但是門口多了兩個保鏢看門。
邊贏稍一走進,其中一個保鏢就滿臉為難地攔住了他:“少爺,先生說不想再見你。”
另一個保鏢於心不忍地把傘給他,勸道:“這麼大雨,少爺先找個地方歇歇腳吧。”
他們不知道這對父子發生了什麼,隻當是青春叛逆期的孩子闖了什麼禍惹家長發怒。
邊贏充耳不聞,遠遠望著主樓父母房間的窗戶,怎麼勸都不肯離開。
手機在狂震。
李媽和雲笑白在家中度秒如年地等到邊聞回來,邊聞一回來,留下一句“今天開始家裡沒有邊贏這個人”,便直接上了樓。
這個表現,鑒定結果很明確,最後的希冀也破碎。
這個時候跟邊聞提邊贏,無異於在老虎頭上拔毛。
雲笑白給李媽使了個臉色示意她去聯係邊贏,自己則擔憂地跟著邊聞上了樓。
李媽一遍遍給邊贏打電話,卻始終沒能打通,直到保鏢勸不走邊贏前來彙報,李媽才知道邊贏就在大門外。
她錦衣玉食伺候著長大、一根汗毛都舍不得傷的孩子如今站在暴雨中有家不能回,李媽的眼淚頃刻間奪眶而出,她叫著邊贏的名字衝過去,一邊拿自己同樣濕掉的衣袖給邊贏擦頭上的雨水,一邊不斷重複著同一句話:“這怎麼可能呢?這怎麼可能呢……”
雲邊放學回家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
她往常上下學乘坐的車輛都是比較低調的奧迪a8,今天a8在做保養,前來接她的是勞斯萊斯加長幻影。
“叔叔,麻煩停一下。”她吩咐司機。
車窗降下,露出她半張臉。
兩人隔著沉沉雨幕,望進彼此的眼睛裡。
一個坐在豪車中,滴雨未沾;一個渾身的雨水泥垢,狼狽不堪。
雲邊是眥睚必報的屬性,奉行著“人若犯我,加倍奉還”的原則,為了雲笑白,她選擇在邊家忍辱負重。
但邊贏罵她小雜種的事,她是真的記了很久,也記得很深刻。
不知道哪一天開始,她真的不計較了,開始選擇性遺忘他所有的不好,她給自己灌**湯,好歹他後來沒有當著媽媽的麵再說一遍,他不是故意的,他是心存善念的,他隻是一時口不擇言。
人天生有種自欺欺人的本領,樂於為喜歡的人編造各種各樣的借口,以此麻痹自己,好心安理得犯傻。
直到撞到南牆,頭破血流的同時,她也恢複客觀看待事物的能力。
“邊邊。”看到雲邊,李媽不亞於看到救命稻草,“先生最疼你了,你幫忙去勸勸先生吧,讓哥哥回家,一定是哪裡出了錯。”
所有人都覺得,雲邊是純良無害的,從她踏入這個家的第一天起,她一直以這個形象示人。
隻有邊贏知道她想說什麼,不過礙於旁人在場,這隻滿口獠牙的小白兔是通過比口型的方式將昔日稱呼原封不動奉還於他的:“小、雜、種。”
是了,現在他才是小雜種。
*
回到家中,雲邊在母親臥房門口徘徊片刻,沒敢貿然進去。
給雲笑白發了信息:「哥哥在門外,你知道嗎」
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但邊贏救過她,她也是記得的。
雲笑白收到消息的時候一驚,拉開窗簾往外看一眼,果不其然看到邊贏的身影。
邊聞自回來就把自己摔進了床裡,什麼也不願意多說,剛才雲笑白怕他感冒,艱難地替他脫下濕漉漉的衣服,換了套乾淨的。
她站在邊聞床前,猶豫片刻,還是開了口:“邊聞,阿贏在外麵,雨很大,會淋壞的。你們這樣也不是辦法。”
邊聞的臉埋在被子裡,沒有反應。
雲笑白沒法無動於衷,但又唯恐自己出現在邊贏麵前隻會把情況變得更糟,進退兩難。
邊聞卻動了,他從床上起來,大步流星地走到房門口,打開房門疾步而出,險些與門外的雲邊撞上。
雲邊緊急避讓,一聲“邊叔叔”還沒叫出口,邊聞已經如一陣風,消失在樓梯口。
那頭,邊贏無視眾人的勸說,固執地站著不肯動。
終於等到邊聞出來,邊贏乾枯的眼睛微微閃爍,有了光彩。
邊聞冒雨來到他麵前,再也無法控製情緒,吼道:“我叫你走,你聽到沒有?”
邊贏隻是搖頭。
“你走不走?”邊聞氣急攻心,用力推搡邊贏,“你還想我怎樣,我把你當兒子養了十八年,好吃好喝地供著你,過人上人的生活,讓你在臨城橫著走,走到哪裡都前呼後擁,就因為你是我的兒子,我他媽討個老婆還要看你的臉色,跟給你當兒子似的哄著你巴著你,我是天底下最大的傻逼,你還想我怎樣,你想繼續過這樣的日子?你還要我繼續當傻逼?你把我當什麼?”
邊贏完全沒有抵抗,被他推得連連倒退,但是無論如何都不肯離開。
邊聞的心連著整片胸膛痛得一陣陣痙攣,雙目赤紅,眼淚混著雨水往下流,已經分不清彼此:“我沒有打死你已經對你仁至義儘,你還想怎麼樣?你們母子倆到底要我怎麼樣。”
提到馮越,他忽然想起了什麼,所有的屈辱一擁而上,化學反應般轟然爆炸,他迷蒙的腦袋終於記得要找罪魁禍首算賬,暴喝道:“對,我要把那個賤人挫骨揚灰。”
“不要,爸不要。”邊贏驚懼交集地拉住他,全是雨水的手背青筋暴起,“爸不要,對不起,爸對不起,都算我的,她已經走了,你放過她,是我的錯,你要打要罵都衝我來,你不要動她,算我的,都算我的,你放過我媽媽。”
邊聞徹底喪失理智,用儘全力一腳踢向他:“你以為我不敢?我他媽說了你不要再叫我爸,我不是你爸,你聽不懂嗎?!”
邊贏死死拉著邊聞的衣服,怕邊聞去陵園動馮越的骨灰,所以無論如何不肯撒手。
他不肯鬆手,但力的作用迫使他後退,邊聞的衣服應聲而裂。
殘留的衣角在邊贏手中。
昔日的父子倆隔了半米遠,都在劇烈顫抖。
不是因為冷。
沒有人還能感覺到冷。
突然,邊贏雙膝彎曲,朝邊聞跪下來,如邊聞所願,他不再叫他爸爸:“邊先生。”他麵如死灰地求道,“邊先生,我求你,放過我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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