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贏和雲邊去學校, 邊聞想送邊贏過去,雲笑白也想去看看雲邊即將生活的校園和城市。
雖然邊贏和雲邊勸說父母不必大動乾戈,他們可以自行前往, 但兩位家長都挺重視開學陪孩子一起報道。
實在是盛情難卻。
不忍拂了任何一人的好意,雲邊打電話給邊贏跟他商量:“要不我們分開飛。”
反正肯定不能四個人一起在飛機上同一個空間待十幾個小時,那畫麵光是想想都讓人頭皮發麻, 五趾抓地,演電影都不帶這麼精彩的。
邊贏沒有異議:“看來也隻能這樣了。”
假期期間, 邊贏和雲邊正式訂婚,但整個溝通的過程,雲笑白和邊聞幾乎沒有任何正麵的交鋒, 全權通過子女和中間人傳達,不過所幸兩家人沒什麼需要扯皮的事宜,雲笑白沒圖邊家什麼, 而邊聞對雲笑白的愧疚, 一並補償在雲邊身上,方方麵麵考慮得周全。
這對昔日夫妻隻在訂婚宴上碰了次麵,雙方為了子女,都表現得落落大方,麵帶微笑, 也互相禮貌問候,隔著兩位兒女入席, 不遠不近的距離, 沒上演任何抓馬劇情, 就好像這場途經二十年歲月的糾纏根本就不存在,他們是再普通不過的親家關係,一個是邊贏的爸爸, 一個是雲邊的媽媽,站在這裡的唯一原因,就是因為兒女要結親。
訂婚宴隻邀請了雙方至親參加,隻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兩家訂婚的消息一經傳開,免不了遭受流言蜚語。
雲邊對此深感內疚,但雲笑白卻淡定許多,從她答應邊贏和雲邊在一起開始,這就是她預想到的後果,早有心理準備。
開學日期近了,雲邊和雲笑白先行一步。
三萬英尺之上,飛機穿梭於密實雲霧之間,地表的高樓大廈繁華城市纖巧可玩,仿佛徒手可捏,青山嬌不盈握,海麵洶湧的波濤起伏也不見,平靜如一張湛藍的帷幕,更彆說這片土地上的悲歡離合,更是渺小不值一提。
雲邊的離愁很快散去。
抵達美國,雲笑白幫著雲邊置辦了所有能想到的日用品,然後裡裡外外收拾了房屋。
雲邊的房子是假期期間雲笑白聯係多家中介綜合對比選出來的,前前後後花費了不少精力,房子距離學校很近,可以步行抵達的距離,環境和條件也都不錯。
當時雲笑白費儘心思幫忙挑選的時候,雲邊數度欲言又止——去了美國,她必然和邊贏一起住,他們兩個在外麵讀了四年大學,更何況婚都訂了,她以為這是默認的,當時跟邊贏兩個人合起夥來說要分開住,也就騙騙外公外婆這種單純老人,沒想到媽媽居然也信了。
難不成媽媽也不支持婚前性行為?
這些年雲笑白賺錢很辛苦,手裡有不少積蓄,夠支撐雲邊出國留學的費用,但雲家畢竟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家庭,遠不到無視支出的地步,在紐約,學校近處的房子租金很高,而且中介要求一年一次付清,綜合下來是一筆相當昂貴的費用。
如果雲邊住到邊贏那裡去,那這筆租金完全就是浪費。
眼睜睜看著雲笑白和中介一步步談妥,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雲邊終於按捺不住,顧不上尷尬,忐忑地告訴雲笑白:“媽媽,其實我和邊贏打算一起住的,你不用給我租房子。”
雲笑白雲淡風輕:“我知道啊。”
雲邊傻眼:“那你怎麼還給我租房子。”
雲笑白:“你們兩個都是年輕氣盛的時候,有的時候免不了會吵架,一旦吵架,你這個脾氣肯定不願意在他那裡住下去,你有個去處,我才放心。”
不隻是雲邊在美國的住處,還有在國內,雲笑白也拿出畢生的積蓄,為雲邊置辦了婚前房產,她知道邊聞當初給了雲邊不少錢和房子,現如今更沒有要求任何婚前協議,總的來說給的保障還是很充足的,但雲笑白堅持女生要有屬於自己的安全感。
雲笑白幫雲邊收拾好房子,一起在學校和周邊四處逛逛看看熟悉環境,兩天後,雲笑白返程錦城。
等到邊贏那邊也送走了邊聞,倆人會和,按照原計劃,他們要前去邊贏外婆家玩兩天,二老年事已高,沒能回國參加他們的訂婚宴,這趟過去,算是正式帶雲邊見老人。
雲邊好幾年沒見邊贏的外公外婆了,上次見麵還是大一暑假,後麵放假了邊贏再叫她過去,她死活都不肯,因為一想到被他外公捉奸的經曆,她就恨不得跳江自儘。
俗話說,沒有什麼是永恒的。
除了尷尬。
尷尬曆久彌新。
故地重遊,她在車裡深呼吸兩口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下車。
他們到的比預計的要早,外公還沒回來,他去超市了,外孫和外孫媳婦上門,他要買最新鮮的食材和水果。
老人變化不大,依然和藹可親,彆墅依然充滿鄉村風情,馬場又新添一匹小馬。
如果沒有上次的倒黴事,在這玩兩天不知道有多愜意。
跟外婆寒暄完畢,兩人帶著行李上樓。
但是在房間選擇上產生了分歧。
畢業至今三個多月,兩人忙於辦理繁瑣的出國手續,加之分隔兩地,見麵機會很少,能夠關上房門獨處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邊贏當然主張睡同一個房間。
但雲邊謹記前車之鑒,死活不肯就範。
邊贏懶得跟她多費口舌,直接把人扛到了肩上:“我素了三個月,人都要憋壞了。”
人在屋簷下,雲邊不敢鬨出太大動靜,她無濟於事地撲騰著四肢,舉最近的例子試圖跟他講道理:“哪裡三個月,我難不成跟鬼去開的房?”
回想起唯一的一次開房經曆,邊贏點頭:“你不說我差點忘了我是跟女朋友開的房,我以為是約//炮呢,提上褲子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早知道開鐘點房得了。”
“……”雲邊模糊重點,“你什麼時候這麼精打細算了,怎麼了,你家最近生意不太好經濟比較緊張?”
邊贏:“……”
隨便她怎麼模糊,反正他牢牢抓著重點,不會被帶偏,反正他今天不可能跟她妥協。
“打算討老婆了,可不得省著點嗎?”
雲邊:“你放我下來,你在我家可不是這幅嘴臉。”
他在她家完全是貞潔烈男的形象,她絲毫不懷疑,她就算給他下烈性春//藥,他都不會靠近她房門半步,誓要討得她外公的歡心。
她這提醒得可太到位了,邊贏馬上以牙還牙:“你在你家也不是這幅嘴臉,是誰用儘全身解數勾//引我?”
其實兩個人的屬性極為相似,都是窩裡橫,仗著受寵,在自己家人麵前肆無忌憚,但到了對方家裡就犯慫,處處顧及形象,不敢造次,唯恐被扣印象分。
雲邊:“你有本事不上鉤就永遠彆上鉤了。”
邊贏:“你既然敢勾引我就給我一直騷下去。”
雲邊拒絕妥協,但是抵不過邊贏使用蠻力,被輕鬆掰開抓著門框的手,帶進了房間。
邊贏關上房門,鬆開行李箱,走至床邊把雲邊丟進去,與此同時自己也壓下去,捏著她的下巴胡亂親下去。
她扭來扭去不肯配合,看得出是真的擔心,邊贏在她嘴裡掃蕩一圈,嘗到點小甜頭,終於大發善心不跟她鬨了,微微支起身子,兩手撐到她身體兩側:“我外婆都沒有說叫你住哪個房間,而且我剛才張望一圈,沒有收拾好的客房。”
“真的?”雲邊將信將疑。
“當然。”邊贏拂開她臉前的碎發,“不信的話帶你看一圈。”
雲邊怕被他詐,要自己親眼看到才肯相信:“好的。”
“未婚夫妻之間還能不能有點基本的信任了?”邊贏嘟囔一句,再度俯首吻她。
這一次雲邊配合多了,不再反抗,也願意給他點回應,滑膩舌尖迎向他,被他卷入口中用力吮吸,細微的痛,她不禁發出一聲嚶嚀。
聽得人骨頭都酥了半邊。
現在不是合適的時間,邊贏自知這會自製力約等於0,沒有深入,淺嘗輒止便鬆開了她,他揩去她嘴角亮晶晶的口水,繼續先前的話題:“問你呢,對我能不能有點基本的信任?”
不能。雲邊腹誹。
邊贏:“你是不是在心裡說不能?”
雲邊當然是不可能承認的:“你以為你是誰,我肚子裡的蛔蟲?”
正鬨騰著,外公帶著滿滿當當的戰利品采購歸來,隔著窗戶隱約能聽到樓下院落裡的動靜。
外公問外婆:“他們兩個到啦?”
雲邊一聽到外公的聲音,不美好的記憶便紛遝而至,她用力敲了兩下邊贏的肩膀,急道:“快點放開我。”
邊贏依言放開她,他人麵前還是收斂著點為好,外公思想傳統,讓他見到他們兩個打情罵俏,指不定覺得他們兩個有傷風化。
“到了,在樓上呢。”外婆檢查外公采購的成果,很不滿意,各種挑刺,“這個葡萄不好吃,上次不是吃過了,你怎麼還買?這個豬肉一看就是沒放過血的,腥得很……”
外公的心思卻完全不在這些玩意上麵,他關心的問題另有其它,他降低了音調,悄聲問:“你跟他們說了沒有?”
說什麼?樓上的倆人互相對視一眼,屏息凝神聽樓下動靜。
外婆說:“沒有。”
外公急眼:“為什麼不說?”
沒多久,樓梯傳來上樓的動靜。
木質樓梯被踩踏出焦急的音調。
外公的身影出現在二樓,房間裡的兩個人已經整理好衣冠,在房門外等候了。
“外公。”異口同聲的招呼。
外公滿臉慈愛,跟剛才那個氣急敗壞的老頭完全不著邊:“邊邊,來啦?這幾年怎麼都不肯來,我跟你外婆一直盼著你來呢。”
雲邊假意道:“學習比較忙。”
“那以後常來啊。”外公說,“阿贏是我和你外婆最小的孫子,我們兩個老的看到他定下來,終於無牽無掛可以放心了,現在你們都在美國讀書,碰上放假多來家裡轉轉,你外婆看見你們特彆高興。”
“欸。”
關心了一大通,外公說重點:“邊邊,房間給你收拾好了,你住三樓,最東邊那間,我帶你上去。”
邊贏的房間在二樓。
邊贏馬上提出質疑了:“您老嫌房子太大?”
外婆身體不好,不便爬樓梯,所以二老住一樓,這麼一來,等於今晚的三間房間分彆散落在三個不同的樓層。
怪不得二樓沒有收拾好的客房,合著直接把她安排到三樓去了。
外公置若罔聞,給雲邊科普她那個房間的好處:“你房間窗戶外麵是一顆桃樹,最近正是結果子的時候,你打開窗戶就能摘桃吃,雖然不太甜,但是特彆鮮。”
雲邊乖巧點頭:“好的,謝謝外公。”
邊贏打斷他們的友好對話:“雲邊一個人睡三樓會害怕。”
外公遲疑,這點是他欠考慮了,雲邊一個女孩子到了不熟悉的環境,一個人住一個樓層確實容易害怕,外公語氣有鬆緩的跡象,征求雲邊的意見:“邊邊,你會害怕嗎?”
雲邊毫不猶豫地打臉邊贏:“我不會,外公。”
外公瞬間就硬氣了。
“……”這個叛徒,邊贏悄悄捏了雲邊的手臂一把,剛才不都說得好好的嗎,怎麼扭頭就變卦,外公都快鬆口了,又讓她活生生給堵回去了。
房子年份久了,樓梯又是木質,走起來吱嘎作響,夜深人靜的時候彆提多惹耳,他要是和雲邊住樓上樓下,那他今晚除非沿著窗戶爬上去。
雲邊的聽話懂事讓外公非常滿意,終於有空招呼邊贏:“你剛才說些什麼來著?”
邊贏:“……”
您老這麼會演,不進軍影界真是世界影壇的巨大損失。
這還不是最過分的,更過分的在後頭,外公:“今天我跟你睡。”
邊贏:???
外公:“怎麼了,你好像不是很願意。”
邊贏不跟他兜圈子了:“我和雲邊已經訂婚了。”
外公:“我知道啊,所以呢?”
邊贏:“所以我和她睡一間。”
外公的血壓蹭蹭蹭就上去了:“訂婚又不是結婚,誰說訂婚就能住在一起,難不成你們兩個讀書也準備住一起嗎,你們爸媽同意,怎麼教小孩的,任由孩子胡來放縱?”
邊贏沒打算隱瞞什麼,準備實話實說,雲邊上次過來的時候他就得出結論了,兩位老人反對婚前性行為是真,但也沒到沒法轉圜的地步,否則也不至於任由他晚上遛進雲邊房間遛了一個禮拜到最後一天才挑明。
但是雲邊裝乖是刻在骨髓裡的,她馬上就說挑外公喜歡的說:“不是,我們分開住的,我住XXX,他住XXX。”
一方麵來說也算半句實話,因為雲笑白確實給她準備了住處。
外公臉色這才緩下來。
他前段時間循例參加提倡婚前守貞的動員活動,一位負責人義憤填膺,指責成員敗壞風氣:“凡事自己做好才有資格去管彆人,據我所知,有些人連自己的子女子孫都無法約束,卻好意思大言不慚教導彆人的孩子克製欲//望,因為你的放縱,在我看來我們種種努力都沒了說服力,成了一場笑話。”
負責人說的是另一位成員,他家兒子二月份結的婚,六月份就生下了孩子,板上釘釘的未婚先孕。
但外公還是覺得被影射了,深感愧疚和不安,被劇烈的負罪感所淹沒。
所以說什麼也不讓邊贏將錯就錯。
外公養成了早睡早起的好習慣,早早就催著邊贏也一起睡覺。
還不到九點,邊贏實在是沒有睡意,而且也不習慣身邊睡彆人。
外公沒一會就睡著了,發出均勻的鼾聲。
邊贏起床想去個廁所,結果外公在他開房門的瞬間驚醒,從床上坐起的速度之快,之靈活,完全不亞於一個健壯的青年人:“你要去哪兒?”
邊贏對著衛生間,陷入沉默,完全不知道應該回什麼,唯獨有一首童年時期耳熟能詳的bgm在耳邊幻聽般播放。
《黑貓警長》的主題曲。
“眼睛瞪得像銅鈴,
射出閃電般的精明;
耳朵豎得像天線,
聽的一切可疑的聲音
……”
他開的是衛生間的門,還能去哪。
外公放心了,但坐著等到邊贏從衛生間出來才躺下,一躺下又秒睡。
邊贏站在床邊看著這老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他沒再上床,去旁邊書桌,拖開椅子的時候不小心發出一點動靜,他擔心吵醒老人,下意識往床的方向望去。
明明是比開門響得多的聲音,但是外公睡得雷打不醒,沒受半分影響。
邊贏:“……”
這他媽,還帶自動識彆的?跟裝了個過濾器似的。
真睡假睡啊……
而且老爺子早好幾年前,聽力就開始退化了。
今天看來,明明堪比雷達啊。
在書桌前坐下來,邊贏打開微信,點開置頂的雲邊的聊天框,發了個意味深長的,充滿火//藥味的微笑過去。
雲邊秒回,也回了個微笑。
邊贏繼續發,發了個微笑揮手的表情。
雲邊亦然。
一切儘在不言中。
然後邊贏就塞上耳機,找朋友組隊打手遊去了。
遊戲進行到最激烈的時刻,微信彈屏,有新消息。
邊贏下意識把遮擋視線的彈屏上移,移完那瞬間忽然有種強烈的預感。
果然是雲邊的消息。
雲邊不輸:「想跟你說個事,但怕你打我」
邊贏冒著坑隊友的風險,抽空回了個問號。
雲邊不輸:「我害怕」
邊贏:“……”
該。
如是想著,還是撥了個語音過去。
雲邊接起來,已經沒有半分先前大義凜然的“外公,我不怕”的勇猛了,她自知理虧,在電話那頭不吭聲。
邊贏晾了她大概三分鐘,終於壓低嗓音問了一句:“這下知道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