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場聚餐到最後陳清夢都在神遊。
一直到助理把她送回酒店,陳清夢站在房間落地窗旁低頭往外看。
香港的夜景很美,城市霓虹燈光閃爍,流熒燈火宛若繁星。
她盯著海上的一艘遊艇,雙眼漸漸模糊。
有淚意翻湧,氤氳了眼眶。
原來不管她怎麼說服自己,但許星河早已融入了她的大腦裡、血脈裡、身體裡的每一寸肌膚裡。
她曾竭力試圖放棄過他、忘記他,但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前功儘棄。
陳清夢還是喜歡許星河。
那晚她做了一個夢。
……
……
開學典禮上,她趴在教學樓走廊處的欄杆上,暖融融的陽光曬的她昏昏欲睡,操場喇叭上響起嘈雜聲響,繼而便是一道清冽的男聲響起。
後來陳清夢想,一切源頭不過就是當初她低頭看他的那一眼。
穿著普通校服的少年,身形瘦削,雙腿頎長。
側臉清雋瘦削,下頜曲線清瘦,陽光照在他慘白的臉上,他的表情閒散又漫不經心。
陳清夢和他的目光就這樣撞上。
碎光搖曳,
她的眼眸裡多了一道光。
不需要多加打聽,陳清夢便知道了他叫許星河。
許星河很出名,中考狀元,以全額獎學金進入崇雅中學,每周一固定升旗手,白色校服乾淨的沒有一絲雜質,身上有股淡淡的皂香。
他獨來獨往,沒什麼朋友。
很少笑。
陳清夢觀察了他很久。
他們在同一層教學樓的兩端,陳清夢每節課下課都會從教學樓的這一端走到另一端。許星河就坐在靠近走廊窗戶的這邊,陳清夢目光大膽,毫不避諱,她似乎沒有這個年紀女孩有的膽怯和羞澀。
她直勾勾地盯著許星河。
身邊好友揶揄她:“喜歡啊?這我們班尖子生。”
“你不是最不喜歡尖子生了麼,說什麼,死讀書、書呆子?”
“隻會讀書的書呆子!”
“對對對,怎麼,放了個暑假,就變了,喜歡上這種書呆子了?”
陳清夢盯著許星河,他微側下頭,認真地伏案做題,陽光打在他清冽乾淨的側臉上,她故作大聲地說:“那我就喜歡許星河了,怎麼辦嘛。”
他聽到了。
蹙了蹙眉,連扭頭的動作都沒有,伸手,乾淨利落地把窗戶給關上了。
陳清夢:“……”
狐朋狗友們爆發出一片笑聲來。
陳清夢低聲罵了句臟話,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她以為她能堅持到明天。
但是放學的時候,她看著許星河在自己麵前走過,背影瘦削,她盯著他的背影許久。
算了,誌氣這個東西,又不能吃。
拔腿跟了上去。
許星河的家和陳清夢家很近,隔著一條街。
清水街的兩邊,一邊是地價昂貴的錦溪小區,一邊是落魄的貧民窟。
許星河住在建築悠久的貧民窟內,老舊居民區沒有任何安保可言,一路走過去,深灰色水泥地坑坑窪窪,小巷很窄,抬頭便是各戶個家晾曬的衣服,方寸天空,晚霞竭力地往縫隙間擠入光芒。
恰好是晚飯的時間點,灶煙從煙囪裡飄了出來。
中年女子的叫喊聲,小孩兒們的嬉戲打鬨聲,電視機裡字正腔圓的播送聲交雜在一起。
陳清夢踩過一個又一個水窪,像是頑劣的孩子。
終於,許星河在一棟房子下停了下來。
住宅樓底下沒有門,黑黢黢的樓梯口,鐵鏽斑斑。
陳清夢也停了下來。
麵前的人終於轉過身來,夜幕降臨,他藏匿於陰影處,神情晦澀,聲音很淡很冰,有一股拒人千裡的冷淡:“跟夠了沒?”
“沒有。”她嬉皮笑臉。
那個時候她還年輕,以為沒什麼是得不到的,也相信鐵杵成針,很不害臊地說:“我還想跟去你家呢,隻要你願意。”
許星河眯了眯眼。
幾秒之後,他開腔吐詞:“有病。”
似乎要變天了。
晚風冷冽。
陳清夢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把錢來。
左右張望,找了家炒菜店坐下,菜單貼在牆上,紅底白字,塑料板上油膩極了,還有黑色汙漬和蚊蠅沾在表麵。
她隨便點了兩個菜,便百無聊賴地等著了。
許星河真狠心。
轉頭就走,沒有一點憐香惜玉的想法。
不過轉念一想,他對彆人也都這樣。
陳清夢的心情又好了一點兒。
她跟了他一個多月,要說沒進展,是不可能的,但有進展?——他偶爾看她的時候,眼神是不加掩飾的嫌棄。
這樣的進展,可不太好。
但沒法做他喜歡的人,那就試著做他討厭的人吧。
喜歡和討厭,不都在心裡占據了很大一部分嗎?
小飯館的菜沒什麼賣相。
油膩又有一股濃重的味精味。
陳清夢吃不下去。
她扭頭,外麵下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