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人是禁不起念叨的。
上一秒謝之瑤剛說完“許星河”這三個字,下一秒攝影棚的門口就被人打開,許星河如眾星捧月般走入攝影棚裡。
陳清夢也很難說清,到底有幾分天意幾分人為,他們又見麵了。以前也不是不在一個圈子裡,但兩個人卻神奇地從沒有遇到過一個照麵;試衣間之後,他們幾乎每天都會正麵遇上,好比此時——
許星河進了攝影棚之後便直晃晃地往陳清夢這邊靠攏。
他當然不是來找陳清夢的,甚至也有幾分意外,在這裡遇到她。
他身邊的男的給許星河做介紹:“這是我們雜誌的副主編,謝之瑤,這是寰球國際的許總。”
謝之瑤落落大方地伸手問好:“許總。”
許星河低了低下巴,當作問好:“謝主編。”
謝之瑤放在半空地手有些許尷尬地收了回來。
氣氛有瞬間凝滯。
謝之瑤餘光瞥到陳清夢,連忙為她介紹,“這是陳源的經紀人陳清夢。”
冷不丁被點到名,陳清夢的目光不自覺往許星河身上掃去。
四目相對,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攝影棚裡燈光很足,照相機哢擦哢擦作響,許星河背對著拍攝現場,逆光。他的眉目浸染在昏暗中,顯得愈發陰鬱寡冷。
漆瞳漠然地望著她。
幾秒之後,
許星河朝陳清夢伸出手:“陳大經紀人。”
他不過一個隨意地舉動,便吸引了周圍無數工作人員的目光。
陳清夢被那些似窺探含好奇的目光逡巡著,如芒在背。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
指尖相碰,他手指泛涼,握住的那一瞬間,掌心的溫度傳至她的肌膚上,冷冷的涼涼的,激的她手心一抖。
有收回手的衝動,卻被他緊緊地握住。
雙手在空中搖晃幾下,他禮貌性地收回手。
陳清夢以為這是他的點到為止,卻沒想到他下一句就是,“方便讓我和她單獨說幾句話嗎?”
他話一出口,周圍的人的眼神又變了幾分。
那些眼神太明顯了,包含幾分曖昧幾分漠然,更多的是昭然若揭的嘲諷,陳清夢在這個圈子裡的時間不多不少,但那個眼神她太明白了——
陳清夢是那種對方好好說話,她就完全沒法兒耍脾氣的人,但一遇到這種場景,她索性破罐子破摔。
你們要看什麼,好,我給你們看就是了。
——她目光很坦然,“那邊有個休息間,我們去那裡聊吧。”
說完,她轉身,腳踩著七公分的高跟鞋,脊背挺得筆直,往那邊走去。
許星河的眼底曳出一抹很淡很淡的笑意。
他跟著她走了過去。
到了休息間,沒有其他人在,陳清夢問他:“許星河,你這個總裁當的挺閒的啊,有事兒沒事兒跑攝影棚聊天?”
許星河拉了把椅子隨意坐下。
他翹著個二郎腿,雙手交握放在大腿上,挑了挑眉,說:“不買房?”
“……”
陳清夢瞬間偃旗息鼓了。
她眼神飄忽:“那我有房啊,肯定不買房了呀。”
許星河:“我的手機號碼,不認識?”
“我應該認識嗎?”陳清夢反問。
這下子,占上風的反倒是陳清夢了。
陳清夢有些許的沾沾自喜,她半坐在五鬥櫃上,雙手環在胸前,眼角眉梢都帶著笑,唇邊兩盞梨渦綻放。
其實許星河一直以來都覺得,她笑起來比不笑起來要好看。
但他不喜歡她笑。
或者換句話說,他不喜歡她對著彆人笑。
他也曾為這件事生過悶氣——
陳清夢什麼時候成為他的小尾巴小跟班的,許星河已經記不太清了。印象裡,她似乎一直跟在他的身邊。
她從不跟在他的身後,她向來大膽,旁人追人都是帶著那個年紀少女有的矜持和害羞,陳清夢偏不。她喜歡一個人,就要跟在他的身邊,然後向所有人宣告主權。
她狐朋狗友很多,會揶揄她:“人還不是你男朋友呢,你這主權宣告的跟正牌女朋友似的。”
陳清夢拉腔拖調地回:“要——你——管!”
許星河隔著窗戶,看到她和一堆人站在走廊上,聊著和學習無關的東西。陽光從天際散落在她的眉眼,春風拂過,她唇角梨渦蕩漾,笑容恣肆又明媚。
崇雅的女生校服是裙子,中裙到膝蓋,但陳清夢的裙子短到離膝蓋有一掌左右距離。
她靠在牆邊,裙角翩躚。
白皙又筆直的雙腿,在藍白格子百褶裙下擺換姿勢,似乎稍有不慎,裙子下的春光乍泄。
許星河捏著筆的手一個用力,在紙上畫下一道突兀難堪的長線。
那一天,許星河的心情都不好。
陳清夢也感覺到了。
下午放學的時候,她扒拉著他自行車後座坐上去。
伸手抓著他衣服的時候,聽到他冷冷地說:“抓坐墊。”
“不要。”陳清夢才不聽他的,“我就要抓著你。”
她的笑聲如風鈴般隨風響起,“我還要抱著你呐。”
年輕的女孩兒聲音甜的像是被草莓醬浸泡過似的,柔軟的手摟著他的腰,臉貼在他僵硬的脊背上,說話間有隱隱約約的熱氣灑了滿背:“許星河,你好像不開心,你為什麼不開心呀?”
許星河僵硬著身子,這個時候引以為傲的智商早已拋之腦後。
他機械地騎著車,雙手死死地把住車頭。
那個時候是西府海棠開的最盛的時候,枝椏橫生,鬱鬱蔥蔥的葉,嬌嫩欲滴的花,黃昏穿透樹梢落下一地斑駁碎金。
許星河沒說話。
陳清夢在他的背後蹭了蹭,接著問:“你怎麼就不開心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