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許星河這些年出入的場合都是名流聚集的宴會,或者是高檔的西餐廳, 他的吃穿用度早已和他這個鑲金滿滿的“許總”相配, 即便穿著最簡單的襯衣, 翻過標簽, 一定有一個不菲的價格。
所以當陳清夢聽到許星河說“去吃飯”的時候,她以為他會帶她去哪裡的高檔餐廳。
但是許星河的車一路走走停停,竟然繞到了崇雅中學附近。
他在學校附近停了下來, “下去走走吧,裡麵太堵,開不了車。”
陳清夢解開安全帶和他下車。
初秋晚風微涼。
這座城市漸漸步入秋天, 銀杏開始嶄露頭角,昏黃路燈氤氳著銀杏葉,空氣中也有微醺桂花香。
陳清夢和許星河並肩走著。
到崇雅中學的時候,她停下了腳步,指著校門:“你還記得嗎,你以前是學生會的, 每周都要執勤,就站在校門,拿著塊記名板,記下每一個遲到的學生的名字。”
許星河自然是記得的。
崇雅中學不是寄宿學校, 每天都要上下學,早上七點三十之前必須要到學校,執勤的自然是學生會和值班老師,隻不過值班老師大多都不會過來, 隻由學生負責。
遲到的學生要被記名。
那天陳清夢依然到的很晚。
來的路上錢伯煬非得吃小籠包,耽誤了時間,要不然陳清夢也能難得的不遲到一次的。
陳清夢罵罵咧咧的:“我好不容易早起一回容易麼我,你還讓我遲到。”
錢伯煬:“那你不也吃了小籠包呢?你還吃了兩籠!你是豬嗎陳清夢?”
可是,看到校門口站著執勤的人的時候,陳清夢覺得這波遲到不虧。畢竟難得一見,這位從不露麵,被班主任和學生會老師壓著進學生會的副主席許星河竟然在校門口執勤。
自從那次學校後山遇到之後,陳清夢就再也沒遇到過許星河了。
算上這次,第二次正式照麵。
他似乎並沒有看到她,拿著本記名板,身姿筆挺地站在那裡。
走得近了,陳清夢看的清晰起來。
又長又薄的單眼皮,挺拔的鼻梁,還有那張並無血色的薄淡雙唇。
穿著乾淨的藍色襯衣,雙腿頎長。
走到他麵前,他似乎終於看到了她。
聲音帶著朝露的冷:“姓名。”
錢伯煬打著哈哈:“我們才遲到了一分鐘,不算遲到吧?”
許星河抬眸,視線落在錢伯煬搭在陳清夢的肩上。
莫名很煩,“姓名。”
陳清夢伸手,“我自己寫。”
錢伯煬阻止道:“你這禮拜被記了三次了,再被記,老班肯定得給你爸媽打電話了。”
她皺了皺鼻子,抬頭,笑容狡黠,討好道:“許會長,我這遲到了一分鐘,不記名字可以吧?”
許星河的視線從她的肩上滑過,漸漸往下,到她的裙擺。
太低了。
更是一股躁鬱。
見他油鹽不進,陳清夢乾脆作罷,“算了,叫家長就叫家長吧,我也不是第一次被叫家長了。”
錢伯煬低聲說:“你爸可是說了啊,再被叫家長,就給你轉學,轉到臨市那所出了名的魔鬼寄宿學校去。”
陳清夢拿著筆寫下自己的名字,無所謂道:“隨便吧。”
她把筆遞給許星河,笑容甜美:“寫好了,許會長。”
他接過筆,十指骨節分明,皮膚很白,手指纖長。
她故意借著這個時候“不經意”地和他的手指觸摸到。
果然,和他這個人一樣,冷。
簽下名字,陳清夢轉身離開。
錢伯煬也簽下自己的名字,小跑著跟上陳清夢,他的手依然搭在陳清夢的肩上。
格外礙眼。
許星河低頭,看到記名板裡她的簽名,在班級那一欄裡,她寫了“高一一班”。
唇角勾了勾,他們班,可從沒有過陳清夢這號人。
後來執勤結束,一張記名表無端失蹤,許星河和值班老師道歉:“抱歉,剛剛我去上了個廁所,可能路上搞丟了。”
值班老師也沒怪他:“以後注意點就是了。”
……
……
陳清夢說:“不過我遲到了那麼多次,就那一次遇到了你哎。”
許星河:“我就執勤過一次。”
“還記下了我的名字。”陳清夢對此事依舊耿耿於懷,“我和你都那麼熟了,你就不能通融通融,不記我的名字?”
許星河:“我沒記。”
他瞥了她一眼,“是你自己寫的。”
“……”
陳清夢被他這句話哽住,默了默之後,她說:“那我不寫你也會寫的,我還不如自己寫,士可殺不可辱。”
“誰和你熟了?”他慢條斯理地問她。
陳清夢理直氣壯極了,“在古代,見三次麵就能結婚了,我們那也算是第二次見,四舍五入,可以訂婚了吧?訂婚的關係,還不熟嗎?”
許星河的眼裡有淺淡笑意:“你這四舍五入的還挺好。”
陳清夢仰著下巴:“那可不。”
崇雅中學附近就有一條小吃街。
陳清夢學生時代最喜歡在小吃街上吃東西,她不挑,什麼都吃,遇到好吃的能連續吃很久,直到吃到膩為止。
許星河被她拉過來吃過幾次,後來陳清夢離開南城,許星河有時候也會一個人過來逛逛。
陳清夢一路走來買了許多的小吃,“你都不知道,我回來之後一直沒時間到這邊來,我都快饞死這些吃的了。”
許星河左手拿著一盒章魚小丸子,右手提著一袋涼菜,手上還舉著一根香腸。
平時連褲腳都沒有一絲褶皺的許總,今兒個倒是跟個跌下神壇的平凡人似的了。
陳清夢在燒烤攤前點了一堆東西,點好之後拉著許星河到後麵的簡易桌上坐了下來。
燒烤攤油煙大,桌子上有一層油垢。
許星河抽了張紙,在桌子上擦了擦,擦完之後,伸手一摸,桌子仍舊黏膩。
陳清夢看到他這個舉動,鄙夷不已:“許星河,你怎麼跟個小公舉一樣啊?你就不能從你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上下來,過過我們普通人過的日子啊?”
許星河皺眉:“好好說話。”
“我說錯了嗎?”
陳清夢用竹簽插了個小丸子塞進嘴裡,她邊吃,邊含糊不清地嘟囔:“你和林梔約會都是去那種高檔西餐廳,帶我來吃飯就來這裡,你這是區彆待遇!”
還是沒改,那麼大的小丸子一口就塞進嘴裡。
吃飯的時候還喜歡說話,腮幫子鼓鼓的,嘴邊沾了醬料。
許星河抽了張紙幫她擦嘴,“我區彆待遇什麼了,我什麼時候和她約會過?”
“圈子裡的人都知道!”
陳清夢也早就知道這件事了,她回國之後就進到這個圈子裡,多多少少身邊也有人在討論許星河和林梔的破爛事兒,無非是說他倆金童玉女啊、完美情侶啊這樣那樣的垃圾話,她聽的多了,對許星河是越來越討厭、越來越討厭。
怎麼就完美情侶了?
哪裡配了?
除了性格合適以外,她怎麼就哪哪兒都看不出來合適呢?
之前憋在心裡沒說出來,現在倒是一股子氣全部都發泄出來了。
陳清夢咽下嘴裡最後一口章魚小丸子,怒目而視:“圈子裡誰不知道你倆約會的事兒啊,你還特意去攝影棚看她工作,哎喲,許總,您可真是體貼周到啊。”
“說話陰陽怪氣的。”許星河輕哼了聲。
陳清夢:“我說話哪裡陰陽怪氣的!我說的都是實話。我上次香港回來,帶陳源去攝影棚拍廣告,就在那兒遇到你的,你還記得吧?”
“記得。”
“那你應該也記得你為什麼會在那裡了吧?”陳清夢冷哼了聲,她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氣勢很足,更像是在聲討許星河,“為了陪林梔工作,許總,您可真是了不得,為了一個藝人,還不是你們公司的藝人,這麼招搖。”
“過獎了。”
“???”
過獎了?
眼看著陳清夢就要發飆,恰好這個時候,燒烤攤的攤主走了過來,“你們的東西好了,趁熱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