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瑤跟在徐懷的身後往前走。
一路上她雖然看著垂眉斂目的,但其實眼角餘光不時的在打量著周邊。
再結合原書中零星的一些記載,她約莫知道這個所謂的東宮其實並不叫東宮,而是叫做毓慶宮。其實就是皇宮裡麵位於正東方位的一座宮殿,專門撥給儲君居住的。不過旁人提起來的時候都習慣叫這裡為東宮,也習慣用東宮來指代太子。
這毓慶宮占地卻也大。至少孟瑤這一路走來,覺得自己的腳腕都開始發酸了,才見徐懷停下腳步,然後叫她在這裡等候。
孟瑤明白他這是要先進去通報一聲,得了太子的允許才會讓她進去。
規矩倒是挺嚴的。
孟瑤心中腹誹了一句,麵上卻恭順的應了一聲是。
等看到徐懷進屋,她就目光謹慎的打量著周邊。
正麵一總兒有五間屋子。明間的六扇槅扇門大開著,能看到屋裡麵擺放的紫檀雕雲龍紋的短榻和兩側的花幾。以及短榻後麵的一架黑漆嵌螺鈿玉石鬆鶴圖的屏風。
這裡顯然不是正殿,不過處處依然體現著皇家的尊嚴。特彆是廊下和庭院中隔著幾步遠的距離就站了一個麵無表情,泥塑木雕似的帶刀侍衛......
孟瑤見狀,心裡不由的開始默默盤算著,如果她想從東宮跑出去,大概能有幾分勝算呢?
雖然她很不願意承認,但僅就眼前來看就有不下數十個侍衛,外麵的隻會更多。除非她能變成個蚊子,不然是彆指望從東宮跑出去了。
看來暫時真的隻能老老實實的待在這裡,至於以後的事,以後再想辦法。
孟瑤成功的安慰到了自己。眼角餘光看到徐懷從殿中走出來,她忙垂下眼,眼觀鼻鼻觀心,裝作自己剛剛一直老老實實的站在這裡沒有動彈的乖順樣子。
不過這樣徐懷招手叫她過去她就沒有看見。徐懷又不敢在這裡高聲說話,就對站在旁側的褚慶生使了個眼色。
褚慶生會意,忙躬著身一路小跑到孟瑤麵前來,輕聲的說道:“徐公公在叫你呢。”
孟瑤輕輕的啊了一聲。抬起頭,一副恍然大悟中又帶點兒驚慌的樣子,叫人看了,隻覺得這個宮婢是個很膽小的人。
小聲的謝過褚慶生,孟瑤這才抬腳往前走。
不過因為這裡的氣氛實在肅穆。明明站了這麼多人,卻鴉雀無聲,連個咳嗽聲都沒有,所以孟瑤走路的時候下意識的就將腳步放輕。
等進了殿門,她更不敢抬頭了。靜默無聲的跟在徐懷的身後往前走,直至徐懷停下,她也隨之停下。
然後她就聽到徐懷恭敬的聲音響起:“殿下,瑤姬帶到。”
孟瑤知道接下來她應該跪下的,但是她從小到大隻跪過家裡的先人,還從來沒有跪過活人......
就覺得挺彆扭的。站在原地,心裡麵一直在糾結到底要不要跪。
好在她一直低著頭,彆人也看不到她臉上糾結的神情。
徐懷就挺驚訝的。
像他這樣在李承策身邊貼身伺候的人,天天進出殿中數次,每次看到李承策就下跪那肯定是不現實的事。鐵做的膝蓋也經不住這麼跪。但像瑤姬這樣的,頭一次見到太子,竟然敢不下跪?!
就是那些官員,每次來見太子的時候那也得跪下請個安呐,這瑤姬的架子莫不是比那些官員還要大?
有心想要開口提醒,但想著這瑤姬畢竟替太子擋了一箭,太子近日對她的傷勢很上心,竟然叫長興侯世子去給她診治,以及剛剛叫他親自去將瑤姬帶過來的事,徐懷就沒有開口。
而是手執一柄潔白的拂塵,眼觀鼻,鼻觀心的站在原地做了個泥塑木胎。
倒是正站在案旁研墨的一位年輕姑娘忍不住開口嗬斥著:“放肆!你一個小小的宮婢,見著太子殿下竟敢不跪?!”
聲音聽起來還挺嬌柔的,但未免有些狐假虎威的意思在內。
孟瑤暗暗的歎了一口氣。
所謂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隻得跪下,上身伏下去,說道:“奴婢見過殿下。”
李承策不語,抬眸看她。
她伏著身子,看不到她的臉。倒是腰身纖細,不堪一握,觀之楚楚可憐。
“抬起頭來。”
片刻之後,他才不徐不疾的開了口。
孟瑤心裡麵對他這命令的語氣覺得很不舒服,然而迫於現如今的形勢,她也隻得應了一聲是,然後直起身,緩緩的抬起頭來。
她不知道按照規矩,縱然李承策叫她抬頭,她也不能正視李承策;加上小茶這幾天一直在她麵前說,所以她對李承策的相貌確實很好奇。
於是現在一抬頭,她也就立刻抬起了眼。
待看清書案後麵端坐著的人時,她心中立刻喝了一聲彩。
就覺得所謂的霞姿月韻,芝蘭玉樹,雍容雅致這些讚美的詞都可以往眼前的這個人身上堆。
但也不過瞬間的功夫,她立刻斂眉垂眸,專心的看著地上鋪的淡青灰色絨毯上的錦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