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策此刻心中確實有怒氣,但也有一股鬱氣。
原隻以為李承霄是瑤姬的主子,她聽從他的命令行事便罷,卻不想瑤姬竟然愛慕著李承霄。
而且李承霄待瑤姬顯然也很不一般,給瑤姬下的蠱蟲竟然是用自己的骨血養育出來的。
這是待她何等的特彆才會這般做?想必李承霄對瑤姬其實也......
李承策閉了閉眼,沒有說話。
自從察覺到自己對孟瑤的不一樣之後,李承策無形中已經將孟瑤劃歸為自己的所有物,但是現在卻教他知道她和李承霄之間的這些事......
一時之間竟然讓李承策有了一種被背叛的感覺。
將心中那股混合著怒氣和鬱氣的複雜情緒壓製下去後,李承策才睜開雙眼。
看向海棠的時候就注意到她一雙手白皙柔嫩,十指纖纖若春筍。
孟瑤的一雙手也是如此。隻是......
“你和瑤姬既然自入信王府便開始習武,為何你們兩人的手上卻不見一絲傷痕,甚至連一層薄繭都沒有?”
這也是當初李承策一直對孟瑤是否是殺手一事存疑的地方。
“這個麼,”
海棠聽問,抬起自己的一雙手看了看。隨後她笑起來。隻是這笑聲聽起來很有幾分苦澀。
“一直習武的人,手上怎麼可能會沒有繭子?更何況我們這些人時常出任務,刀劍無眼,身上帶傷也是經常有的事。但像我們這樣的一身好皮肉,怎麼能有繭子,有傷口呢,那下次再出任務的時候還怎麼用美人計?”
“所以啊,我們自小每天習武之後就會有人端一盆藥水過來給我們泡手。那藥水表麵看著平平無奇,但泡了之後一雙手卻能柔嫩如剛做好的豆腐,一丁點兒繭子都不會長。甚至就是手上有傷口,泡幾次下來傷口也能複原如初。隻是泡著這藥水的時候一雙手就如同被放在火上烤,又如同被放在鍋裡煎,那滋味啊,可是相當的不好受呢。”
將自己的一雙手又翻過來看了幾眼,海棠放下自己的手,笑著繼續說了下去。
“後來我們出任務,但凡受了傷,身上落下了傷口,也是必須要泡一泡這個藥水的。所以現在我身上的這皮膚啊,摸起來就跟嬰兒的肌膚一樣的嫩滑。怎麼樣,殿下你要不要摸一摸?”
說著這話的時候,她媚眼如絲的看著李承策,眼神極具誘惑。
李承策卻漠然的彆過頭不看她。
海棠忽然大聲的笑起來,顯然現在的她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笑過之後,她就聽到李承策冷淡的聲音再次響起。
“信王可有讓人教導你和瑤姬女紅針黹?”
“女紅針黹?”
海棠先是不可思議的重複了這幾個字一遍,然後就跟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又大笑起來,“王爺讓人教過我們如何殺人,也讓人教過我們如何勾引魅惑男人,以及如何睡男人,可從來沒有讓人教過我們女紅針黹。我們會這些有什麼用呢?難道像我們這樣的人,這輩子還能像個普通的女子一樣嫁人,給自己的夫婿和孩子做衣服鞋襪嗎?”
李承策眸光微頓。
那瑤姬一手精湛的繡藝是跟何人所學?難道果真如她所說的那般,是跟自己的家人所學?
她給徐懷做的那隻煙袋,他曾叫人送去給宮中針線局手藝最精巧,經驗最豐富的繡娘看過。繡娘說這是最正統的蘇繡手法,還說繡這個的人至少在這上麵下了十年左右的功夫,不然繡出來的圖案不會這樣的精致。
但是瑤姬到信王府的時候年紀尚幼,她能跟自己的家人學過幾年的繡活?而且據程平當日查探回來所說,瑤姬的家人不過是鄉下農人,怎麼會蘇繡?
再者聽海棠剛剛說的那番話,顯然她是不知道瑤姬會繡活的。
換而言之,在信王府的這些年中,瑤姬應該從來沒有做過繡活......
想到這裡,李承策忽然記起一件事來。
據燕揚所說,瑤姬中秋佳節那晚在臨華宮遇到李明軒的時候,李明軒曾問她是誰,當時瑤姬的回答是我叫孟瑤。
但是他分明記得當日程平對他說的,那戶姚姓人家。
瑤姬即便有姓氏,那也應該姓姚才是,但她為何在李明軒麵前說自己姓孟?
李承策眉頭皺了起來。
原本以為審問過了海棠,這些日子困惑他的那些問題都會得到答案,但是現在看來,有些事情確實是得到了答案,但是卻立刻有新的困惑冒了出來。
他依然覺得孟瑤身上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
抬手捏了捏眉心,他吩咐燕揚:“將她處置了。”
這個處置,燕揚明白是什麼意思,海棠自然也明白。
不管平日再如何的說看淡生死,真等死到臨頭的時候總是會有幾分怕的。海棠正要開口求饒,燕揚已經抬手乾脆利落的點在了她的昏睡穴上。
海棠立刻跟爛泥一樣的趴到了地上。
李承策恍若未見一般,隻繼續吩咐著:“找個人假扮她。若往後瑤姬去找她,立刻告知孤。”
燕揚應了一聲是。然後叫了兩個人進來將海棠扛出去,自己隨後也悄無聲息的退出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