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陸政安條件反射的攬住宋淮書的腰身幫他穩住身形,在右臂圈上對方的腰身時,他的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這腰……可真細!
走在前麵的宋希仁聽到動靜後回頭,兩人依舊靠在一起。宋希仁呼吸一滯,就連手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走路可得小點兒心,山路上摔倒了可了不得。”
聞聲,陸政安這才反應過來,忙鬆開圈在宋淮書腰間的手。側頭看了眼宋淮書紅的好似要滴血的耳垂,隻覺得這輩子都沒這麼窘迫過。
然而,等陸政安鎮定下來之後,便感覺自己的反應似乎有些不對勁。明明他隻是出手助人而已,便是姿勢親密一些也是迫不得已,他心虛個什麼勁兒……
陸政安如此一想,便立刻挺直了腰板兒。然而宋希仁卻已經轉過頭繼續往前走了,而他身畔的宋淮書也低下頭仔細看著腳下的路麵,再沒和他說話。
因為剛剛下過雨,空氣比前幾日要涼快許多,集市上趕集的人也比尋常多了不少。
陸政安一邊走,一邊留心集市兩邊的攤位。今天賣水果的不少,但詢價者卻寥寥無幾。想到自己院子裡還有至少上萬斤的桃子,陸政安便開始有些發愁了。
就在陸政安擰眉思索的時候,一股香甜的氣味傳入鼻間。陸政安順著香氣來源處看起,隻見不遠處竟是一間賣乾果的鋪子。陸政安看著那間乾果鋪子,心頭突然一動,正要上前仔細看看的時候,忽然有
人在背後拍了下他的肩膀。
"誒,這不是陸家大侄兒麼?"
陸政安聞言立時轉過身來,瞬間,一股刺鼻的香粉味兒衝進鼻間,刺激的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見來人竟是幾日不見的蔣媒婆,陸政安不由得愣了一下。隨即便笑道: “真巧,蔣婆婆這是做什麼去?"
在跟陸政安打過招呼後,蔣媒婆的眼神從他旁邊的宋淮書身上掃了一遍。以為宋淮書隻是陸政安的鄰居,也並未在意。倒是看到宋希仁後,眼神裡極快的閃過一絲驚訝。
蔣媒婆常在鎮上行走,對宋淮書不甚熟悉,但對宋希仁絕對是認識的。
知道他家有一個已經年過二十還尚未成親的兒子,曉得這人絕對是塊兒大肥肉,頓時笑了出來。“董家溝有一家今日下聘,務必要我這媒人親自陪著。你看人家既然說了,咱得把事兒給人家辦了不
是。"
說罷,蔣媒婆掩嘴笑了一下,轉眼看著宋希仁打招呼道: “這不是宋老板嘛,您這一大早就出門了?"
宋希仁知道蔣媒婆的,眼下自家孩子還沒成婚,雖是不耐與這等人打交道,但也隻得笑道: “是啊,不過再怎麼也比不得蔣嫂子忙。我也不耽誤蔣嫂子功夫了,有空去鋪子裡轉轉。"
聞言,蔣媒婆笑著應好,轉頭又將目光放回到陸政安身上,笑道: “今兒我還有事,就不跟大侄兒你多聊了。先前嬸子跟你說的話,你可上點兒心。先前那家姑娘一直在催,你這幾日要時間的話,婆子就帶你去見見。"
“這……”陸政安猶豫了一下,眼神下意識的看了眼旁邊的宋淮書, "眼下家裡正忙,這事兒要不還是先緩緩吧。"
蔣媒婆對陸政安的話並不以為意,揮了下手裡的帕子,直截了當的說道: “這才剛下過雨,家裡哪有這麼多活計。也彆改日了,等我中午辦完事情,便往你家彎一彎,你好好收拾一下就跟我去見見那姑娘。"
說完,蔣媒婆在陸政安的臂膀上拍了一下。 ”我還趕時間,咱們就這麼說定了。"
陸政安一臉無奈的蔣媒婆一步三扭的消失在人群中,嘴唇囁囁卻什麼都沒說的出來。
而一旁的宋淮書在聽到蔣媒婆要帶陸政安去相親時,隻覺
得指尖有些發涼,連帶的臉色也都有些不好了。
一旁的宋希仁哪裡會看不出宋淮書的異樣,伸手握住他的左肩,開口對他說道: “家裡沒什麼事,你若想去陸家幫忙儘管去。"
宋希仁此言一出,對宋淮書和陸政安的事,也算是默許了。宋淮書聽到父親這話,沉默了一下並沒有說話。
對於蔣媒婆這等熱粘皮,陸政安實在是毫無辦法。而且對方還是官媒,作為大齡剩男的他,眼下更是不好得罪。
將宋氏父子送回家後,滿腹心事的陸政安連口水都沒心情喝,跟宋家人草草的寒暄了幾句便告辭離開了。
蔣媒婆既是這般催促自己,不光是想做好他的這單‘生意’,更重要的是要完成官府下達的任務。
眼下自己二十有餘,若是任由自己拖到一定期限,不光是自己受罰,恐怕蔣媒婆也是要受責罵的。
想到這裡,陸政安腦海中不知怎得就想起了宋淮書。
宋淮書表麵上看著稚嫩,但實則要比自己還大一歲。蔣媒婆如今這般催促自己,那宋淮書那邊估計也輕鬆不了。
不過宋淮書性子敏感,還有一些自卑,也不知能娶個什麼女子為妻,若是娶了那等性情囂張跋扈的,以宋淮書的脾氣,往後的日子怕是有的受了.…
不知為何,陸政安突然想到下山時,宋淮書那被自己一隻手臂就圈住細腰,隻覺得老臉一熱。
就宋淮書如此單薄的一個人,陸政安實在想象不出什麼樣的女子能夠配他。腦海中試著想象了一下,總覺得那畫麵實在太過違和,也隱隱有些刺眼。
隨即,陸政安歎了口氣。
且不說眼下人家爹娘還在,他找什麼樣的妻子,哪是自己操心得著的。即便是有朝一日宋淮書雙親駕鶴西去,以他父母給他留下的家產,也能庇佑他們一家順當的過完一生。
如此想來陸政安釋然了,但心裡卻總覺得有些空落落的,好似缺了一塊兒一般。
搖搖頭將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側頭看了眼不遠處的果園,陸政安調轉回家的方向直接往陸家村走去。
眼下果園的果子已經成熟,不管有沒有那等手腳不乾淨的人,還是找人看著穩妥一些。
陸政安急匆匆來到陸家村,叫了之前幫忙的鐵柱兄
弟,請他們下午幫忙照看一下果園。然後又折去了村裡唯—一家小雜貨鋪,稱了三斤砂糖這才往家走去。
自從回家之後,宋淮書便借口有些累了,一個人回房躺在床上看著頭頂的床幔出神。
想起陸政安頭也不回離開的背影,宋淮書隻覺得胸口一陣刺痛。雙手揪著胸口的衣襟,慢慢將白己蜷縮成一團。
宋蘭氏從自家夫君那裡聽說了蔣媒婆要帶陸政安去相親的事,心裡便十分的擔心宋淮書。
站在他的門口片刻,聽房間內一點響動都沒有,最終忍不住抬手叩響了門板。
然而,宋蘭氏等了片刻不見房內有人回應,猶豫了一下便直接推開了房門。待看到床上將自己縮成一團的宋淮書後,宋蘭氏鼻子一酸,眼中的熱淚便忍不住落了下來。
側頭將臉上的眼淚擦掉,宋蘭氏慢慢走到床邊坐了下來。
見床上的宋淮書動也沒動,宋蘭氏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溫聲說道: “若是心裡真的有想法,直截了當的說出來便是。你若一味沉默不開口,隻想讓人往你心裡猜,便是再好的機會都要錯過的。"
宋蘭氏雖未把話挑明,但意思卻已經很明白了。宋淮書並非癡傻之人,自然已經懂了她的意思。
隻是此刻他心裡亂糟糟的,對陸政安到底抱以什麼感情,他自己也說不太清。隻知道父母看中陸政安作為他的契兄弟,他心裡是有些開心的。
抬眸看著一臉擔憂的母親宋蘭氏,宋淮書扯了扯嘴角想對母親笑一笑,可是眼眶卻先紅了。看著如此模樣的宋淮書,宋蘭氏心裡更加的心疼,努力克製的眼淚也終是忍不住掉了下來。“是娘對不起你,若是能把你生的像常人一樣,我兒又何至於如此委屈……”宋淮書見母親又把自己身有殘缺的責任歸咎於自己身上,忙起身將痛哭不止的母親擁入懷中。
輕輕拍打著她的脊背,開口安撫道: “娘親莫要這麼說,若不是你和父親這麼多年的悉心照料,又怎麼會有今天的我。若論起來,該是我感謝你和父親才是。"
宋淮書出生時,接生的產婆便已經發現了他的不尋常。產婆本來建議他們夫妻扔掉這個孩子,趁年輕再生一個的時候,宋蘭氏和宋希仁夫婦想都沒想便都拒絕了。
宋淮書即便是再跟其他孩子不一樣,那也是他們二人的骨血。既是投生到他們家,便是跟他們有緣。他
們又如何忍心將這麼個會哭會笑的孩子扔出去自生自滅呢……
雖然知道這個孩子未來的路或許會走的有些艱難,但夫妻二人卻一直像正常孩子一樣培養。為了讓他像其他人一樣讀書明理,不惜舉家遷到外地。
隻是,後來宋淮書年歲漸漸大了起來,慢慢的也就察覺到自己與彆人的不同。雖有父母一直鼓勵著他,但卻越來越不愛同人來往。宋蘭氏夫婦本就覺得虧欠與他,便也從不強迫他。
宋氏夫婦原本以為就這般養著宋淮書也行,隻要人健健康康。但是,他們卻忘了孩子到了年歲不成婚卻是不成的……
她和宋希仁即將人到暮年,但宋淮書卻還正年輕,他們不能讓宋淮書一個人在這個世道上踽踽獨行。
而如今宋淮書好不容易有一個看中的人,卻因為自己身有殘缺不敢靠近,這讓宋蘭氏如何能不痛心。不過好在陸政安現在也是獨身一人,看他對宋淮書的態度,也並不是像一點兒意思也沒有。
而且陸政安是個踏實上進的人,為人處世也都沒得挑,若是他們能走在一起,便是她和宋希仁百年之後也能放心的閉眼了。
隻是感情這種事,做父母從旁推波助瀾還可以,直接插手就有些不合適了。
靠在宋淮書瘦弱的肩膀上,宋蘭氏繼續鼓勵道: “娘親知道你心裡在顧忌什麼,但陸政安也並非是天上星,雲中月,可見不可及,有何不能試試?"
宋蘭氏說著坐直身體,見宋淮書垂眸一臉掙紮的模樣,伸手拉住他的手掌,待宋淮書抬頭看向她的時候,宋蘭氏繼續說道: “你這孩子自來會隱藏自己的心思,陸政安便是有意,看你不冷不淡的又如何能看出你的情誼。聽娘親的話,鼓起勇氣去試著一次。即便不成,那心中也無憾了。"
聞言,宋淮書心中依舊有些猶豫。“可是,陸政安要因此厭了我,那我們日後豈不是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聽到宋淮書的話,宋蘭氏第一次覺得白家這個孩子實在是有些傻的可以。但眼下有些話,她現在不能直白的告訴宋淮書,隻能模棱兩可的敷衍道: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莫要瞻前顧後。”
宋淮書聽完宋蘭氏的話沉吟了片刻,但最終還是鼓起勇氣點了點頭。見狀,宋蘭氏稍稍放下了心。囑咐宋淮書先好好休息,讓他明日再去陸家村。
看著宋淮書乖巧的
點頭,宋蘭氏幫他整理了一下蓋在腿上的被子,這才起身出去。
拉開門板看著在外麵不停踱步的宋希仁,宋蘭氏麵帶微笑的衝他點了下頭。轉身輕輕把門帶上,夫妻二人一同回了房間。
"怎麼樣?淮書可還傷心呢?"一進屋,宋希仁便亟不可待的拉著發妻的手問道。
宋蘭氏斜了他一眼,嗔道: “瞧你,這麼大年紀了,還是這般沉不住氣。”
宋希仁扶著發妻的手臂,訕訕然一笑。 ”這不是擔心孩子嘛,淮書沒事了吧?"
"沒事了,我讓他明天再去陸家一趟,不過明天我想跟著一起去。淮書這孩子實在是太天真,我實在擔心他話說不出來,反倒落的一肚子委屈。"
宋希仁一聽這話便知道定是宋淮書還說了什麼,開口想問又怕被發妻數落,索性點了點頭沒再開
隻是宋蘭氏計劃的雖好,但夜間雨又開始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宋蘭氏的身體不好,不好太過顛簸。而且下雨路滑,陸政安家又在山上,宋氏夫婦自是不放心宋淮書一個人冒雨上山,所以便隻能等雨停了再做打算。
蔣媒婆極是守信,午時末便已經提著裙擺上了化龍山。
看著等在門口的陸政安,蔣媒婆一邊用帕子給自己扇風降溫,一邊說道: “要說你這地方風景確實不錯,可上來一趟也太費勁了。好在婆子我身體還算硬朗,要是換了旁人兒,指不定什麼樣了。"
陸政安笑著將蔣媒婆迎進門,請她進屋坐下後,端了杯水又洗了幾個桃子送了過去。兩人寒暄了幾句,蔣媒婆便話頭引到了這次的相親上去了。
兩世為人相親這種事陸政安確實還沒經曆過,心裡雖然很新奇,可並不是太想去讓人評頭論足。與此相比,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心裡還是想要找個相對於比較合拍的男人在一起。
原本陸政安隻覺得自己的想法會讓人覺得驚世駭俗,不過在知道這裡男子可以結契過日子的時候,心裡便也就有了計較。
麵對蔣媒婆不停的遊說,陸政安並不開口,隻是靜靜的幫她添了杯茶。
蔣媒婆是何等精明的人,見陸政安這般平靜,便知道這人心裡應當是已經盤算好了。
於是,蔣媒婆也不再浪費口水,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 “陸家大侄兒,這裡也就
咱倆沒有外人,你跟我老婆子交個實底兒,你是不是已經有看上的人了?"
聞言,陸政安這才抬起頭對蔣媒婆笑了一下。 ”到底是蔣婆婆眼毒,不過我看得上人家,人家未必能看得上我。"
蔣媒婆上下打量了一下陸政安,撇了撇嘴有些不信。 ”並不是老婆子奉承你,大侄兒你要長相不賴,又身強力壯,哪家姑娘會瞧不上你?"
陸政安聽著蔣媒婆的誇讚並沒有覺得不好意思,隻是捏著手裡已經熟透的桃子,似是不經意道:"倒也不一定是姑娘……"
對於陸政安的話,蔣媒婆並不覺得驚訝。畢竟陸政安長相不錯,又小有家產,要想成家的話,怕是孩子都生了一串兒了。
眼下還獨身一人,排除身體有疾的話,可能也隻有對女子並沒有什麼興趣這個可能了。
蔣媒婆手下願意與人結契的男子並沒有多少,畢竟如果不是天生喜歡男人,一般的話隻要家裡條件有過得去,誰會願意讓自家孩子想找個男人搭夥過日子。
將手底下的人過濾了一遍,蔣媒婆發現能和陸政安相匹配的人並不多,正想說回去重新幫他尋摸尋摸的時候,腦海中突然想起先前在街上遇到的宋希仁。
蔣媒婆知道宋希仁家也有一個未曾成家的公子,算起來年齡應當和陸政安相仿。
聽見過宋家公子的姊妹說,宋家那個公子長得柔柔弱弱,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以宋家的條件,家裡的孩子能拖到現在還沒成家,怕也是個喜歡男人的。
陸家條件雖然比不得宋家,但陸政安是個能乾的,不論是人品和長相都是出挑的,配那宋家的公子也算是合適。
如此想來,蔣媒婆當即決定去宋家走一趟。抬眸看了眼對麵的陸政安,蔣媒婆撐著膝蓋站起了身。
“行了,老婆子知道你的意思了。不過大侄兒放心,老婆子介紹的絕對讓你滿意!”
說完,蔣媒婆便也不等陸政安再說其他的,轉身風風火火的又離開了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