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裡晴空罩上了一層咖色的薄沙,遠處有煙霧,赫然地侵吞半邊天,一切變得不太正常。
上方傳來嗡嗡的聲音。曲惋被嚇得不輕,隨著於九薇的手心離開她的耳廓,雙眼參雜的複雜情緒也慢慢緩和。
曲惋往天空看去,兩旁的高樹擋住了頭頂不安的動靜,而直覺正在告訴她,前方打仗了。
沒有征兆、沒有預示、防備。曲惋的第一反應是掉頭,現在公路不能走。
“是回西城還是繞路?”曲惋問於九薇的意思。
於九薇目光放在前麵:“走小路,我看一下地圖。”
在於九薇看手機的這期間,曲惋騎著車掉頭走,速度比之前提快了一些。小路繞山坡另一頭,遠離了公路會稍微安全一些。
爆炸的聲音越來越遠,不知是改成了槍戰還是停了下來。同時曲惋慶幸自己騎的慢,否則便會趕上那場轟炸。
這一路她緊張不安,除了內裡的防彈衣,她沒有任何保護措施,誰不怕死呢,沒人不怕。
曲惋握著把手出了汗,額頭上的汗水大顆大顆往下淌,她的鬢角濕了,努力維持著鎮定目視前方,前麵的路很陌生。
“停車。”於九薇聲音在她耳邊淡淡地響起。
曲惋照做,她刹住摩托車後,心臟還在砰砰跳得厲害。她唇瓣抿緊輕側首,能感覺到於九薇下了車。
於九薇手裡的導航因為信號不穩定已經偏離了路線。
“怎麼了?”曲惋鬆唇問,額頭上掛的灰塵被汗水席卷,一張臉風塵仆仆。
於九薇眉心浮現一點褶皺,好似在觀察曲惋內心最薄弱的那一塊,她拿了一瓶水擰開,遞給曲惋說:“喝點水調整呼吸。”
語氣平緩又輕淡,溫柔淡定全在這瓶水裡,於九薇人瞧著冰冰冷冷,平時說話字裡行間都是利劍橫行。
但會有一份溫柔是貼著孩子安慰,在前線奔波淡定從容。不會因繁瑣緊張的工作而穩不住心態,從這裡便能看出她的職業素養。
“我沒事。”曲惋咽下水,眼裡還是那股倔強,她屬於不認輸哭著爬行的那一類。
於九薇說:“這裡安全了,休息一會吧。”
其實不乏能聽出於九薇尾音上淺淺地歎息,安全這個詞,在這裡是不存在的,就像被封在冰層的鯉魚。
這個形容曲惋覺得很恰當,她隨後問:“你喝不喝水?”她們隻剩下這一瓶水,這瓶水是於九薇的。
於九薇接過時,她又補充了一句:“我沒有碰上,你不用怕。”
她剛剛是仰著頭往嘴裡倒的,自然是沒有沾到瓶口。
這裡是郊外,不遠處的村莊有房屋炸毀了,沒什麼人,能逃走的都逃了,逃不了的繼續守著這一堆廢墟。
於九薇跟她用一樣的方式喝水,半瓶沒了。
“看來,我們現在不能走了。”於九薇目光凝聚在炸毀的房屋上,放眼望去一片橙黃在金光下舞動。
曲惋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這裡打過仗,沒辦法從山上小路走,況且我們還帶著摩托車。”
“手機有信號嗎?”於九薇摘了頭盔,汗水在脖上覆著形成了一片細閃,兩點左右正是熱得厲害。
曲惋半舉著手機,打x的信號格斷了所有的希望。
彼時的土路上停了兩隻不知名的鳥,走了幾步騰空躍起又落在了林間的樹杈上。
因為戰亂影響,土地受到汙染,植被上都被一層白灰蓋住,風一吹便散的到處都是。
於九薇脫了外套搭在後座上,山體滑坡滾落的大石被深溝擋住了三分之二。
“我帶了衛星電話。”曲惋在包裡翻找。
於九薇正好也在拿槍,兩人的手就這樣碰上了,手背都散著冰涼,一層薄汗從毛孔中揮發出來,順著神經往大腦裡麵衝,曲惋心如擂鼓,麵色跟著尷尬。
她抬眼去看於九薇時,沒曾想正好對上了於九薇的眼睛,於九薇仍舊是一副清淨寡淡,興意索然瞧看她一眼,拎過槍靠坐在大石上,整個動作自然且平靜。
好似什麼也沒發生,又好似那個眼神有特彆的蘊意。
特彆的蘊意,或許這像天邊被金輪灼燒的硝煙。
於九薇正在上子彈,‘哢’一聲特彆明顯,於九薇手裡所發的子彈都是有限的。
曲惋朝著她望去,慢慢走近了:“會有危險嗎?”
問聰明人,話隻需要簡潔。
“說不準,非常時期,有備無患。”
是的,非常時期,前方打仗後方是廢棄的村莊,誰能說得準,會不會碰上一些遺留的叛軍。
“你出戰地醫院怎麼不上子彈?”曲惋詫異。
這行為和於九薇說的有備無患恰好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