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躺在病榻上的張伯祖無力的咳嗽,從昏迷中蘇醒,身體的高溫使得他腦子昏昏沉沉。
守在床邊的張仲景聽到了咳嗽聲,連忙起身,拿起保著溫的白粥,走了過來,“師父,您醒了。”
張伯祖搖著頭推開了白粥,這讓張仲景急了起來,“師父,要是不吃點東西,身體怎麼會好呢?”
多日來的病痛已經讓張伯祖雙目深陷,渾身皮骨相連,幾乎沒有二兩肉。
看著自己這個徒弟的臉,又想起屋外避自己如毒蛇猛獸的妻兒,心裡重重歎了口氣。
雖然心裡知道他們這樣做是對的,可還是有些淒涼。
也就隻有這個傻不啦嘰的徒弟,不分晝夜的守在自己身邊,每一次醒了之後,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可惜啊,這麼好的徒弟,以後看不到了。
“為師的身體自己清楚。”張伯祖掀開床單,一邊說著,一邊解開外衣。
“師父,您病好了?”
張伯祖不言語,自顧自的來到衣櫃前,翻開最裡麵的一層,拿出一套壽衣和幾卷竹簡。
拿出壽衣後,將其整整齊齊的套在自己身上,笑著對一臉愕然的張仲景招招手。
“你過來,這些竹簡是我張伯祖行醫一生的總結,留給你了。
現在為師現在教你最後一課。”
心裡漸漸明了張伯祖的意思,紅了雙眼,緩了許久,張仲景邁開沉重的雙腿,顫抖著說道:“師父!”
張伯祖一把抓住他的手,把手放在自己背上,沉聲道:“摸我後背。”
強忍淚水的張仲景順從這位老恩師的話,將手伸進他的背中,仔細感受著。
見徒弟伸手後,張伯祖連忙轉過頭問道:
“摸到了沒有?摸到了沒有?”
張仲景眼中淚水在打轉,點點頭。
張伯祖這才滿意的笑了出來,深深呼出一口氣,用變得枯槁無比的雙手拉住張仲景另外一隻手,教導他最後一個醫術知識。
“將死之人,汗出如油!汗出如油啊!”
一句話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輕,隨後就倒了下去。
等到他閉眼後,張仲景隻覺得周遭的一切都恍恍惚惚,雙眼怎麼也流不出淚水,不願相信有那麼精湛醫術的師父會救不了自己。
明明他救下了無數人,現在肯定是在逗自己玩。
小心翼翼把已經死去的張伯祖放到床上,搬來水盆,如往常一樣給他擦拭身子,整理衣物。
畢竟師父是多麼愛乾淨的一個小老頭,黏黏乎乎睡不好覺,要是他知道了,肯定會生氣的。
等到一切都收拾好了,張仲景推開房門,端著水盆走了出去。
“仲景,你師父他怎麼樣了?”見張仲景走了出來,守在屋外的眾人才敢靠近。
張仲景張了張嘴,卻是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隻能沉默著搖搖頭。
屋外眾人頓時哭了起來,不知怎的,聽到這個哭聲,張仲景莫名有些煩躁,踉踉蹌蹌向屋外走去。
整座長沙郡,倒在路邊的人數不勝數,有些紅了眼的野狗叼著沒了氣的屍體跑向草叢。
忽覺全身沒有了力氣,癱坐在路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