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衛被撲倒的一刹那還以為自己是遇到了什麼厲害的偷襲者, 那悄無聲息的接近和突然爆發的速度，令身為獸人族的他都反應不及。
大衛反射性地就要跟那偷襲者扭打, 但很快靈敏的鼻子就嗅到熟悉的氣味。
“哈迪斯？！”
誰知毛茸茸的爪子突然捂住他的嘴巴，緊接著後頸一緊, 偷襲自己的大狼崽竟然叼住他，快速把他往更隱蔽的綠化林裡帶。
大衛的獸形雖然不及小哈, 但也是威風凜凜的大型犬, 可被叼著就跟玩偶差不多，幾個騰飛後, 後頸一鬆, 小哈把他呸呸吐到一邊。
大衛摔得眼冒金星, 驚疑不定地爬起來, 看到眼前的野獸確實就是幾個月來苦苦要找的對象時，驚喜地壓低聲音：“小哈少爺！”
小哈歪了歪腦袋, 一臉懵懂：“嗷？”
大衛瞬間化回人形, 小哈卻被他突然的變化嚇到了：“汪汪！”大家都是狗, 你為什麼能夠來去自如！
大衛不明所以, 又欣喜又緊張地打量著它健壯的體型, 見它毛發油亮，身上很乾淨, 甚至比從前還胖了, 頓時安心不少。
“太好了, 你沒事！”大衛感動得簡直老淚縱橫, “上將夫人很擔心你, 我們也一直在找你，我已經來這裡有一段時間了，可你為什麼不跟我聯係？”
小哈：“……”他在說什麼？上將夫人？誰？
大衛見它始終不吭聲，眼神警惕，便道：“這裡已經被我清掃過，目前很安全，少將請不用擔心，您是不是在執行特殊任務？所以才沒歸隊？”
小哈被一連串的詢問弄得更加迷糊了，它死死盯著大衛一張一合的嘴，那熟悉的聲音讓它後腦勺一陣陣抽疼，它強忍住打滾的衝動，閉了閉眼，待疼痛過去後，腦海中慢慢浮現一些片段。
它看到自己還是小奶狗的時候，眼前的男人也是這樣對著自己不停地說話，好像是在教習自己如何發音……
“哈迪斯？哈迪斯？”大衛伸手晃了晃，突然緊張起來，“你怎麼了？受傷了嗎？”
他伸手就要摸小哈皺起來的額頭，卻被小哈一爪子呼啦掉，隻見這頭大狼狗瞪著他，喉嚨裡發出一串艱難又煩惱的咆哮聲，嘴巴動了動，緩緩發出一陣生澀、模糊的人言：“大……衛……”
那艱澀的發音，就像剛學話的孩童。
大衛吃驚地看著它。
“對，我是大衛，你的發音怎麼……？”
小哈死死盯著他，努力控製自己的唇舌，從喉嚨裡發出各種奇怪的音節：“&（%￥%0……”
老天，它覺得自己牙齒不是牙齒，舌頭不是舌頭！好像每一個部位都在打架。
但它學得很快，在大衛震驚的目光中，小哈逐漸能夠掌握發音的技巧，艱難道：“大衛……是……誰？”
大衛一愣：“你，你不記得我？”
“不……記得……了……”
大衛臉上浮現震驚。
小哈頓了頓，下一句雖然還有點生疏，但這仿佛就是它原來有的一個技能，很快它已經熟練起來：“我……應該……認識你……但我……不記得了。”
大衛的震驚已經轉成驚恐了！他設想過很多個可能，唯獨沒想過失憶！
若不是小哈身上的氣味百分之百吻合，他都要懷疑眼前的大狼狗是彆人了。
大衛深吸一口氣：“對，你認識我，你小時候一直是我照顧你的，還記得嗎？你之前執行任務遇到危險失蹤了……”
雖然他說得很慢，很溫和，但小哈還是聽得滿頭霧水，大量的信息塞入它腦袋，它難受地抱住了腦袋。
真疼，這老家夥每說一句，它腦神經就脹痛不已。
大衛也注意到它的變化，立即止住了口，他不是白癡，也聽過對於腦神經受損的人不能強迫他恢複，更不能強塞大量訊息讓他接收。
“小哈，你，你不要緊張，想不起來就慢慢想，我先帶你離開，上將夫人肯定有辦法……”
誰知小哈卻驀地抬起腦袋，對於“帶你離開”四個字非常反感，因為離開就意味著要跟農場主分開，那可不行。
“不、不走！”小哈大聲道。
大衛：“那你……”
他就納悶了，小哈既然失去記憶，看起來似乎也不知道怎麼從獸形變成人形，他到底怎麼活下來的？
“不要任性，夫人很擔心你……”
誰知小哈卻霸道地扔下一句話：“我，我要給你一個任務！”
大衛：“……”
這頤氣指使的口氣，跟以前真像。
當聽到小哈口齒不清的任務內容時，大衛嘴角猛抽，幽幽看向唐亦禾的彆墅，心裡大概知道小哈這幾個月養得膘肥肉滿的原因了。
“我會把這件事做好的，少將你還是快點跟我回去——”
小哈甩甩尾巴，瞪了他一眼，居然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跑了，轉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衛愣了愣，等追到彆墅時，驀然發現蹤跡又沒了！
……所以哈迪斯到底是藏身在哪裡？！
可他又不能進去，因為剛才哈迪斯明確讓他不得打攪唐亦禾……
頭疼，這下麻煩了，他雖然是名義上的中將，可實際權力並不如身為少將的哈迪斯，哈迪斯不合作的話，他不可能綁著回去，何況動靜要是鬨大了，會吸引其他派係的人來搶人，銀蛇、紅狐都虎視眈眈許久，周圍一直有兵力在臨近星球埋伏著，這些他都清楚，搞不好中途就能給截胡了。
大衛感覺自己的發際線正在瘋狂後移，歎了口氣，決定先通知上將，然後……該死的，還有那個匪夷所思的任務。
·
唐亦禾剛洗完澡出來，小哈就衝回了農場，過了好一會才又鑽啊鑽，探出個腦袋，支著耳朵抽著鼻子，似乎在查探敵情似的，等它覺得安全了，這才縱身一躍躍出農場，穩穩落地。
它爪子有泥巴的痕跡，想來是趁著自己洗澡跑出去玩了。唐亦禾便打了盆水給它洗爪子，擦身上的毛。
小哈一邊愜意地側躺著，一邊盯著唐亦禾的臉色，隻覺得紅潤了些，沒有剛回家時蒼白了。它嘴巴動了動，想像剛才一樣蠕動唇舌說出人話，但不知怎的，麵對大衛還算順利，麵對唐亦禾卻有種無法開口的阻力，發出來的還是嗚嗚聲，仿佛潛意識生怕農場主嫌棄它說的不流暢，索性就藏拙，打算等熟練了再開口。
唐亦禾安靜地跟它對視，眼裡有一絲自責——自責於一直以來的冷漠，其實小哈很乖的。
“睡吧。”擦乾淨後，唐亦禾淡淡道，“晚安。”
小哈平時會裝模作樣地窩回狗屋，等半夜他睡著才會偷偷溜去房間，不過今晚的農場主似乎特彆脆弱，令它有些不安、不忍，不放心就他一個人呆著。
於是大著膽子，亦步亦趨跟著他進了房間，在他上床時，還輕輕咬住了農場主的褲腳。
唐亦禾被扯得身形微晃，回過頭，就見到小哈亮晶晶的、流露著討好和擔心的紫眸。
“……”
唐亦禾抽回褲腳，小哈還是用那種眼神盯著他，怪招人疼的。
雖然是這麼可憐巴巴的小狗狗眼神，它的爪子卻啪嗒搭在床邊，還未征得他同意，整個上半身都撲到鬆軟的被子上，並強勢地按住他的一側胳膊。
唐亦禾眯起眼：“下去。”
小哈：“嗷。”不下，要看著你。
唐亦禾：“……”
小哈一邊壓住他，一邊從喉嚨裡發出細細的“嗚嗚”，又凶又軟，天然的種族優勢簡直是作弊！
大概生病的人都會心軟些，脆弱些，唐亦禾靜靜看了它幾秒，終於還是沒推開它的爪子，還用另一側的手抱住了爪爪，莫名覺得很心安，沒幾秒竟然睡著了。
小哈咧著舌頭，笑得跟偷了雞的黃鼠狼，趁他睡著，乾脆大搖大擺地上了床，臥在他旁邊，小心翼翼地舔了舔他的頭發。
唐亦禾睡得更平穩，呼吸清淺。
小哈卻睡不著，便數他的白頭發玩。一根，兩根，三根……不對，又數亂了，重新來，一根，兩根……
也不知道數了多少次，總算是數完了所有的白頭發數量，三百五十七根。
小哈這才打著哈欠，閉上眼睛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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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辰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小哈瞬間驚醒，發現唐亦禾還睡著，便尾巴一甩，把有縫隙的窗簾甩得嚴絲合縫，這才滿意地看向農場主。
不過當視線聚焦在他臉上時，小哈驀然發現什麼不對。
農場主的白頭發區域，似乎少了很多？
因為數了大半個晚上，小哈對於它們的分布掌握得清清楚楚，最細微的變化都逃不過它的眼睛。小哈立即附下身，再次用爪子上尖指甲勾起銀絲，一縷一縷的，小心又快速熟練地數了起來。
——啊，兩百一十七根，少了一百四十根！
白頭發少了，是不是就意味著農場主正在遠離死神？那雞蛋果然很有營養呐！
小哈驚喜交加，興奮得直搖尾巴。
唐亦禾沒過多久也醒來了，看到小哈放大的大狗臉還以為見到鬼，反射性地斥道：“下去，說過不能上床的。”
小哈：“……”
你這個拔吊無情的人類！
昨晚明明對人家又親又抱，醒來就不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