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哪個普通女子身上有蠱的。九姨娘身上既然被人下了蠱,就算不是刺客,也是危害裴府,危害小叔的存在。
裴季隻淡淡的“嗯”了一聲,眼底多了幾分沉思,等回了房後,似乎有了什麼想法,才抬眸望向童之。
狹眸微眯,緩聲問:“殺手可有心?”
童之熄滅了燈籠,聽到自家小叔的話,思考了半會後,答道:“殺手也是人,自然有心,隻是殺手的心和尋常人不同。尋常人的心是熱的,血也是熱的,但那些個殺手的心與血都是冷的,殺人也如麻,不會生出半分憐憫之心。”
裴季聞言,忽然譏誚一笑。
童之聽聞笑聲,忽想起小叔曾經的死士身份,麵色微怔。
死士的人生中隻有聽令,不能有自己的判斷,且連自己的性命都得拋開,更莫說是他人的性命了。
童之立即道:“小叔與那些個殺手是不同的。”
裴季卻自嘲一笑:“有何不一樣,不都一樣是受製於人,不都一樣濫殺?不都是殘殺無辜之人……”他抬起手,目光落在洗得乾淨的一雙手,眼中充斥著厭惡:“上到耄耋老翁,下到嗷嗷待哺的孩童,我都殺過。”
“手臟了,可以洗乾淨。可有些臟,是永遠洗不掉的。”
童之沉默了。
裴季放下雙手,眉目淩厲:“說來,我與那些個刺客好像也沒什麼區彆,就看誰能熬得過誰罷了。”
童之隱約察覺不妙,試探的問:“小叔想做什麼?”
裴季抬起下顎,嘴角一勾:“不過是有了些壞心思。”
不妙的感覺越來越濃,童之又問:“什麼壞心思?”
房門未關,裴季望出昏暗的庭院外,挑眉道:“不知我這危險的九姨娘的心與我的心來比,誰的心能更毒更狠?”
“所以……小叔打算怎麼辦?”
裴季收回目光,沉靜地看向童之,慢悠悠地開了口:“給她編織一個溫柔夢,你說,如何?”
溫柔鄉,英雄塚。
男女皆一樣。
童之瞬間會意,驚道:“小叔想利用感情讓九姨娘供出幕後的人?”
裴季挑眉:“有何不可?”
“不是不可,而是這樣,對小叔來說太過危險,萬一九姨娘沒有落入這溫柔夢的網中,小叔反倒放鬆了警惕,後果將不堪設想。”
裴季神色趨於平靜,淡淡道:“沒有萬一。”
*
華音休養了四日,大病小病全去了,已有了動身的想法,但這時裴季卻忽然派人來告知她,說是有宴席,讓她陪他出席。
華音有離去的心思,就不能讓太多人看到自己的臉。
她擔憂會被更多人記得容貌,欲拒絕,但裴季似乎事先料到她會拒絕似的,頭麵和衣裳都送了過來,還讓人傳了話。
半個時辰後到府門前,逾時他便親自過來。
華音聽出了裴季的強硬,也就隻能讓婢女給她梳妝打扮。
到了府外,童之已經在馬車外了。
看到九姨娘的時候,童之不禁暗暗警惕了起來。
馬車周圍都是身手了得的飛衛,若是她敢在馬車上動手,這些飛衛便會第一時間出手。
馬車為四馬牽引的馬車,氣派奢華且寬敞。
婢女扶著華音上馬車。
上馬車同時,華音正納悶裴季怎麼還沒來。可簾子被掀開的時候,便看到了裴季上身倚在馬車內的小桌上,手中了還拿了一本書,坐姿舒適。
華音停在馬車外的橫板上頷首喚了聲“大人。”
裴季抬眸看了一眼她,淡淡地道了聲:“進來坐下。”然後收回視線,繼續閱著手中的書。
華音低頭進了馬車,溫順地在一旁落座,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上。
馬車外的童之看了眼馬車,無奈一歎,道:“出發。”
馬車平緩前行而去,華音暗暗地瞧了眼裴季,猶豫了一下,才問:“大人,我們要去何處?”
裴季也不賣關子,淡然道:“國丈府的宴席。為了討好我,放了李國舅的宴席。”
華音不明白裴季為何要帶著她過去,但也明白裴季應不喜她問太多,她也就安靜的待於一隅。
不知過了多久,裴季忽然道:“今日這身打扮倒是招人。”
說罷,慢悠悠地抬起眼眸,視線落在華音那身由他親自挑的衣裙上。
目光肆無忌憚的打量著。
以黑色為主,紅色為輔的衣裙穿在她身上冷豔又嬌豔。
華音低頭看了眼身上的衣裳。不知為何,她格外討厭黑色,但因是裴季送來的,卻不得不穿。
她露出盈盈笑意,言不由衷的道:“大人送來的,妾身喜歡得緊,回去後定要好好的存放起來。”
裴季知道她是個裡外不一的,也不信她所言,輕笑收回目光。視線繼續回到書上,漫不經心的開口道:“宴席上,可以貪婪些。”
貪婪些?
華音不解,問:“大人是何意?”
“若是李家哪位婦人身上有你喜歡的飾物,直接與我說。”裴季翻了頁,目光隨著頁麵而動。
華音愣怔了一瞬,隨即明白了裴季的意思。
他要用她來羞辱李家。
華音想起那剛進府的十一姨娘,非常樂意配合。
她莞爾一笑:“妾身省的,若是有喜歡的,會直接與大人說的。
裴季餘光瞧了她一眼,心道是個聰慧的,但卻可惜了是個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