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音隨著國丈夫人婆媳二人一同出了雅間,去了隔壁的雅間,隻餘下裴季與李國丈。
李國丈隱約覺得方才裴季那句“那國丈爺覺得我為何會抓著國舅爺不放?”話裡有話,如今多餘的人也不在了,也不用擔心被打岔了。
李國丈望著裴季,問:“聽裴大人方才的話,個中似乎還有什麼老夫是不知道的?”
裴季端起酒水正欲喝,但暼了眼澄澈的酒水頓了頓。
他那刺客九姨娘已然接過手,顯然是不能再飲了,便也就握在手中輕晃著半杯酒水。
他笑道:“看來太後娘娘什麼都沒有與國丈說,也難怪。”
李國丈似有不詳的預感:“太後娘娘要與老夫說什麼?”
裴季輕笑了一聲,從酒水中抬眼看向李國丈,輕描淡寫的道:“自是與國丈夜說一說我府中出現刺客的事情,或是說太後娘娘與穆王間到底有什麼樣的叔嫂情誼。”
聽到裴季的話,李國丈心頭猝然一跳。裴季既然能提起這兩件事,必然有所聯係。
莫不是太後與穆王已有合作,而他們二人聯手欲置裴季死地,卻不想被狡詐多端的裴季給識破了?
想到這,李國丈壓下心底的幾分揣測,維持著表麵茫然,不解道:“裴大人的意思,老夫有些不大明白。”
裴季麵色趨於平靜。
目光沉靜的盯著李國丈,那雙狹長黑眸好似能穿透人的皮囊,看到人的內心一般。
裴季的目光似帶著威迫人的凜冽,讓年過半百的老國丈不免繃緊了背脊,倍感威壓。
被裴季盯著看不過是幾息,卻好似過了許久。
在李國丈的目光之下,裴季慢慢的啟口:“難道還要把話說得明白,嗯?”
話一頓,嘴角勾勒出了一抹譏誚的笑意:“那我便直言了,太後與穆王在榻上那些事我不多言,他們合謀刺殺我的事情,我也不多言。但隻是想告訴國丈爺,若非看在國丈爺送來的珍寶,我今日也不會來赴宴。”
李國丈聽到自己女兒與穆王有苟且,心頭一震,麵露驚愕,但隨即又沉了臉色。
“裴大人便是對太後娘娘有所意見,也不必如此大不敬的詆毀太後娘娘!”
裴季輕抬下顎,一哂:“是詆毀,還是事實,國丈爺不如進宮問一問。若是事實,也莫怪我對國舅爺出手,畢竟太後娘娘位高,不是我等能輕易撼動的。”
李國丈不信裴季方才所言,可卻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從驚愕中緩過了神來,也不急於探究真假,而是雙眼一眯,反問:“所以,裴大人承認是故意針對我兒的了?”
裴季理了理方才被九姨娘弄皺的衣襟,慢條斯理的道:“說不上是針對,不過是我這人不喜彆人欠我什麼,但凡欠我一分的,我便討回兩分。總歸太後娘娘是國丈爺的女兒,這筆賬由國丈爺來還,也說得過去吧?”
說得過去個鬼!
李國丈有隱隱怒意顯露在麵上,幾乎咬著牙齦道:“裴大人有什麼怨懟,便衝著老夫來,還請饒過我兒。”
裴季低眸淺笑了一聲:“國舅爺手上過了那麼多條人命,也是不冤的,就是不知道太後娘娘知曉是自己拖累了國舅爺,也不知如何做想。”
話一停,眸光一冽,修長的玉骨指略一轉手中酒杯,酒杯忽被內勁推出,往屋地疾飛而去,穿透瓦片,擊中了屋頂之人。
“哐當”的一聲響,還伴隨著一聲悶哼。
屋頂上的人被酒杯擊中側額,正欲要逃,便有幾道黑衣竄上了屋頂。
李國丈瞪大了雙眼,隨著酒杯而去的方向抬頭往屋頂望去,隨後聽見有人踩在瓦片上的聲音,且不止一人。
意識到有人竊聽,李國丈猛地看回裴季,忙不迭地開口解釋:“老夫也不知……”
裴季食指放置唇邊“噓”了一聲,抬了抬眼,輕聲4道:“稍等片刻。”
李國丈閉上了嘴,一張臉憋得通紅。
不過是片刻,兩個飛衛便押著一個穿著粗布麻衣,像是小二打扮的人進了酒樓。
如此打扮之人在屋頂之上,旁人或許認為是在修葺屋頂的,怎會懷疑他是偷聽的?
他們進來的時候,酒樓掌櫃與小二都驚愕的看著他們進來,走上二樓的雅間,也沒有人敢去攔。
幾人入了屋中,飛衛一腳踢向男人的膝蓋,男人吃痛的跪了下來,看到裴季,額間有冷汗滑落。
男人的額間略有紅腫,應是被酒杯砸中的。
飛衛一喝:“說,是誰派你來的?!”
男人卻是沒有任何遲疑,供認不諱道:“是、是穆王派我來的。”
裴季暼了一眼男人,輕嗤一笑。
隨而站了起來,走到了男人麵前,睥睨跪在地上的男人,慢悠悠的道:“不管你主子是誰,但且回去告訴你家主子,彆惹我,不然我也不知下一個遭殃的人到底是誰。”
說罷,抬眸看了眼飛衛。
飛衛會意,鬆開了對男人的鉗製。
男人征愣了一瞬,有些不信裴季竟然會這麼簡單的就放他走了。
裴季眼一抬,語中已然微微泛著殺意:“不走,便把命留在這裡。”
男人忙忍著膝蓋的疼痛起身,一拐一瘸的疾步走出了雅間。
人走了,裴季回頭看向李國丈,輕悠悠道:“國丈爺請放心,陛下幾番為舅舅說情,我自是不會要國舅爺的命。但眾怒難平,總得關上幾年給百姓一個交代,關個幾年便放了他,自然,國丈爺也是可去看望的,隻是……”
唇角微勾:“隻是在這幾年間,李家若是鬨騰得太厲害的話,說不準幾年後,國舅爺出來的時候,也說不定會缺胳膊少腿。”
李國丈雙手握成了拳,深呼吸了一口氣,終還是沒忍住心底怒焰:“裴季,你莫要逼人太甚!”
裴季不再理會他,徑自朝著外走去。
“裴季,得饒人處且饒人,老夫希望你終有一日也能深刻體會到這話的含義。”
裴季腳步一頓,未曾回頭:“得饒人處且饒人,也得分人。若是胡亂饒人,我這背後也不知被插過了多少刀。”
說罷,跨出門外,微一轉身便看到已經候在了門外的華音。
華音方才起初沒察覺屋頂有人,但不久後也察覺出來了。
她琢磨著自己既能察覺得出來,那裴季自然也能,所以也沒有太在意。
聽到聲響的時候,她便與兩個李家夫人出來查看,見有飛衛押著一個男人進去,她們想要進去卻被裴季的人攔了下來。
但屋中的話,卻是能聽到的。
聽到傳出來的說話聲,國丈夫人與兒媳麵色變了又變,驚駭之餘,又擔心兒子丈夫,更是心疼方才送出去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