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診脈後,隻是給華音開了對恢複傷口與元氣的藥方後,便離開了。
裴季也在大夫走後出了屋子。
華音休息了半晌後才反應過來,裴季並沒有讓人把要藥與紗布送來。
歎了一聲,果然還是要靠自己。
華音撐著床榻緩緩坐起,穿上鞋子正欲起身的時候,房門被敲響。
“姨娘,可方便進來。”
是童之的聲音。
華音坐回了床沿,輕應了一聲:“進來。”
房門被打開,童之端了吃食進入屋內。
把吃食放到了床邊的小桌上,轉而看向華音:“九姨娘請用膳。”
華音看了眼吃食,還是寡淡無味的清粥,沒什麼胃口的收回了目光,客套道:“有勞童管事了。”
童之盯著華音半晌,讓華音感覺出他似有話對她說,便開了口:“童管事有事不妨直言。”
這童管事看著年紀輕輕,不過雙十的年歲,但卻也是個深藏不露的,身手竟也不比錦衣為差,更是深得裴季信任,所以華音應對上他,也多了幾分謹慎。
童之一笑:“我確實有些話想要與九姨娘說。”
他臉色微凝:“九姨娘如今既已經站定了陣營,便不要再生出危險的心思,若是危及到大人,便是大人不允,我也會——”話到這,溫潤的臉色逐漸肅殺:“殺了九姨娘。”
說到“殺”一字,童之尚顯清澈的眼神中有殺意。
華音失憶後也見過不少的大場麵,自然不會被他這麼幾分氣勢震懾。
悠然的笑了笑:“我倒是有些好奇,童管事如此維護大人就罷了,便是像大人那般謹慎不易對人產生信任的,也是對童管事極為信賴,童管事與大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童之恢複了一貫溫潤,淺淺一笑:“若是九姨娘是真的向著大人,最後大人定然也會信賴九姨娘。”
說了又好像什麼都沒說。
裴季那樣的人,可不是你對他好,他就對你好的性子。
華音隨之一笑,笑意中帶著幾分你糊弄誰的意思。
童之微一頷首:“九姨娘且用膳吧,外邊有人把守著,需要什麼,直接喊人。”
說罷,退出了屋外,把房門闔上。
華音笑意斂去,略有所思地咬了咬下唇,斜睨了一眼倒映在門上的身影。
童管事這話裡有話。他不是在提醒她,而是在告誡她,她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盯著,彆亂來。
華音清醒得很,裴季答應給她解蠱,而那些個殺手也就隻會用蠱控製她。
而且隻有裴季的實力能與那些殺手勢力抗衡,她必然不會兩邊一同得罪了。
現在那些人要殺了她,她才不會傻到自己一個人對抗那些人的地步,唯有緊跟著裴季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
裴季的屋子就在隔壁。
屋中有水霧彌漫,童之打開房門,往屏風那頭看了一眼,便見他小叔在浴桶中浸泡著。
背靠浴桶,雙臂搭在浴桶邊緣,手臂上和後背上有著斑駁的疤痕,看著觸目驚心。
童之走了過來,往浴桶中舀入熱水:“小叔,那宋大軍將送來了一個人,正在大堂下候著。”
裴季掀開眼簾,揚起嘴角,露出嘲諷弧度:“這些人怎就那麼喜歡把人當禮一般送來送去?”
童之問:“那可要退回去?”
裴季眉梢一挑,反問:“你可見我何時拒絕過彆人送的禮?”
童之勸道:“此番南詔一行,九姨娘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所以不適再帶一個不知底細的人。”
裴季笑而不語,見他繼續加入熱水,道:“不必再加了。”
說著,從浴桶中站起了身,出了浴桶後,取來布巾圍在了腰間,語調輕鬆:“既然都是女子,又有什麼不適的?”
走出屏風外,在他屋中的小金銀跑到了他的腳下,用肉掌打了打那淌著水的腳背。
裴季沒用什麼力道的抬腳把它撥到一旁去,走到桌前,把小魚絲放到了地上。
童之看了眼那啃得歡的小金銀,還是不禁露出幾分不解之色。
小叔方才那句“既然都是女子,又有什麼不適的”話是什麼意思?
裴季喂了小金銀後,穿上衣衫,衣襟鬆垮地從屋中緩步而出。
整間客棧已經被錦衣衛嚴守了起來,幾乎都是自己人。
被送來的人,是宋大軍將新納入府中的回紇舞姬。此舞姬有回紇與大啟血脈,生得五官精致,雙眸深邃,鼻梁高挺,身形高挑,身段更是婀娜。
舞姬懷抱著一把類似古箏的樂器,頭披輕紗,露腰露腳踝的一襲銅綠裙裝,腳踝上還有兩串金鈴。
裴季自樓上下來,目光在舞姬身上瀏覽了一遍,隨即略感興趣:“這身裝扮倒是有幾分意思。”
聲音落入舞姬耳中,嘴角一彎,露出笑意,似乎極為自信地抬起下巴,露出了整張濃妝豔抹的臉。
裴季走下階梯,行至舞姬身前,與一旁的童之道:“我記得九姨娘似乎擅舞,到了南詔王城,你去尋一身一樣的衣裳送到九姨娘那處。”
舞姬自信笑意微僵。
童之應了一聲“是”,暗自記下舞姬的所著衣裙的下一瞬,隨即一愣。
小叔到底墮落了,現在竟在想那些渾事……
裴季看向舞姬,輕悠悠地問:“可是自願來的?”
舞姬頷首:“妾身是自願前來的。”
“可願隨我入王城?”
舞姬笑意恢複如初,應:“妾身願意。”
裴季淡淡的“嗯”了一聲,然後與童之道:“九姨娘身上有傷,多有不便,便讓她去伺候。”
童之終於明白了那句都是女子的話是什麼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