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1 / 2)

華音起初不知自己是熱病前,也就是覺著頭昏昏沉沉的,倒不是很難受。但這忽然告訴她是生了熱病,總覺得哪哪都不對勁。

喉嚨燒得更厲害,頭也更疼了,偏生那舞姬卻又因以為是裴季喚她做些不宜之事,所以她身上用的香粉挑逗而濃鬱。

一直被這濃鬱香味荼毒著,華音就更難受了,她也隻好無奈的讓舞姬去洗乾淨再回來。

舞姬離開了屋子半晌,華音才覺得空氣清新了許多。

屋中暫時隻她一人,從客棧外傳來整齊一致的腳步聲,似乎有許多人停在了客棧外。

華音稍作思索,便慢騰騰的下了床。緩步地走到了窗後,推開了些許縫隙,往外望去,隻見客棧外的街道上站滿了南詔官兵。

應該不是昨日那大軍將的人,而是南詔王城的人收到了裴季來南詔的消息了。

若是王宮有奸細泄露了裴季行蹤,那麼奸細肯定也有所動作,或許也派人來了烏蒙。

裴季讓她查出奸細,卻還沒有告訴她全部信息,也不知在進南詔前能不能聽全了。

華音輕歎了一口氣之際,便看到那宋大軍將迎著一個中年男子下了馬車。

男子約莫四十歲的年紀,身形高大,麵容如何看不大清楚,但還是能看到男子下顎似蓄了胡子。

華音在盤阿寨的時候大概了解了一下南詔的內政,若是沒有猜錯,這個中年男子便是南詔的另一個裴季。

但隻在於地位,至於能力麼……

這南詔幾十年前還是一派繁榮,如今這般落魄,也少不了段瑞的功勞。

待那男子與宋大軍將入了客棧後,華音收回了目光,正欲闔上窗戶之際,卻見前方街頭又有一撥人往客棧而來。

天色方蒙蒙亮,霧氣讓整個烏蒙似覆著一層薄紗一樣,華音往前方望,隻隱約知道騎在馬背上的領頭人是一個年輕的男子。

也不知來人又會是誰。

不過南詔王城來了哪些人,都該是裴季在意的事情,也不用她在意,時下養精蓄銳才是最重要的。

華音闔上了窗戶,轉身回了床上。

客棧之下,南詔清平官段瑞約莫才入客棧,另一個年輕男子也停在了客棧之外,轉頭往了一眼客棧,才翻身下馬。

剛入客棧的段瑞聽到身旁的宋大軍將提醒,說客曹尚書雲霄也到了,便停下腳步轉身往客棧外望去。

見到有一個年輕男子緩步步入客棧,露出了幾分諷刺的笑意:“客曹竟這般閒,竟哪都能看見雲大人。”

被稱為雲大人的男子約莫二十五六的年紀。容顏俊朗,墨發高束,白色長袍腰係金玉帶襯托得他身形挺拔,男子身上有幾分儒雅的氣質,從容而卓然。

男子便是宋大軍將方才所說的客曹尚書雲霄。

男子淡淡一笑:“大啟攝政大臣裴大人既然到了南詔,那理應是客曹一曹招待,下官倒是不知段大人竟會親自也來了烏蒙。”

段瑞輕笑不語,轉頭望入客棧,有一個灰色寬袖長袍的年輕男子迎上前。

思索此人是誰的時候,身旁的雲霄卻已然客氣開了口:“這位想必便是裴大人身旁的左膀右臂,童大人?”

童之雖為裴府管事,但實則也有所公職,為北鎮撫司千戶。

童之掛著溫潤笑意,朝著二人略一拱手:“段大人,雲大人。”

還未報名號,不管是雲霄,還是童之都知道彼此是誰。

唯有段瑞慢了一瞬,不禁往身後侍從睨了一眼,侍從似乎知道是自己消息不及時,所以略一忐忑的低下了頭。

段瑞收回目光,一笑:“忽然造訪,不知裴大人有無空閒?”

童之:“大人正在用早膳,不知二位大人可用了早膳?”

都知裴季生性謹慎,不愛與人同桌而食,兩人都道了一聲用過了。

段瑞又道:“聽說裴大人寵妾受了箭傷,所以此番從王城來,我特意帶上了上好的治傷白藥,還有祛疤無痕的祛疤膏。”

說著,便朝著侍從擺了擺手,隨而就有人端了一個小匣子過來。

童之心下略為詫異,還以為這段瑞會送來金銀財寶與美人,但卻出乎意料的送來了這些東西。

許是知曉那大軍將送來的美人沒伺候上裴季,反倒是伺候上了寵妾,故而才在這寵妾的身上花了一些心思。

童之接過,笑道:“段大人有心了,我家大人正愁著姨娘的傷勢呢,段大人送來的傷藥真是及時雨,我現在就把這藥給大人送去,請二位大人飲著茶稍等片刻。”

童之頷首離開,餘下二人,二人相視一眼,皆無話。

裴季慢條斯理地用著早膳,童之把匣子端到了二樓,入了屋中。

湯匙撥弄著碗中的清粥,抬眸暼了一眼他手上捧著的匣子,沒什麼興趣的問了句:“什麼東西?”

“是段瑞送來了白藥與祛疤膏。”

手中動作一頓,嘴角浮現嘲弄的笑意:“倒真有心思。”

童之問:“可要給九姨娘送去?”

裴季沉吟了幾息:“段瑞特意送來的,自然是好東西。且先試一試,若沒問題就給她送去。”

童之應了一聲“是”,而後繼續道:“不僅段瑞來了,就是客曹尚書雲霄也來了。”

裴季用了幾口粥,放下碗,拿起一旁的濕帕擦了擦嘴角:“可知那雲霄什麼底細?”

童之:“先前大概了解了一番,這雲霄是南詔王側妃的兄長。那雲側妃是六年前南詔王在狩獵時遇上的,因貌美便帶回了王宮。聽說雲側妃的父母是南詔與大啟人,都已經不在了,而她也是在四年前才與這兄長相認的。”

“雲側妃入宮第二年就生下了小皇子,深得南詔王寵愛,所以在兄妹相認後,這雲霄便入了南詔王朝為官,幾年時間便坐上了客曹尚書的位置,也是有些手段的人。”

裴季點了點頭,略有所思:“雲霄是南詔王的人,那與段瑞便是麵和心不和?”

童之搖頭:“看著像麵不和,心也不和。”

裴季一笑:“那這雲霄倒是有些意思。”

說著,站起了身,一旁的錦衣衛立即端來茶盞。

漱口後,另外兩人把寬袖長袍外衫取來給他更衣。

外袍穿好,裴季負手而立,氣勢從容沉穩:“既然都來了,便都見一見。”

說罷,走出了屋子。

從華音門前走過之際,恰好舞姬換好了衣物回來,看見裴季的下一瞬,慌忙站到一旁,低下了腦袋,不敢再抬頭。

她初來之際,以為肯定能勾住這男人的魂魄,但隻一個晚上就讓她改變了想法。

這男人散發出來的氣勢太過駭人了,讓人不寒而栗。

而且男人與其他男人完全不一樣。她經的男人多了,也就會看男人。

這個男人看她的眼裡完全沒有任何的情/欲,就好像看無關緊要的人一樣。但她卻察覺到了這男人看那個姨娘的眼神,是不一樣的。

那眼神中有情/欲的,像個正常的男人。

裴季暼了她一眼,語帶不悅:“怎不在姨娘房裡伺候著?”

阿依忙應道:“姨娘嫌奴婢身上的脂粉味太重,讓奴婢清洗後再過來。”

裴季頷首:“那還不進去伺候。”

阿依連忙轉身瞧房門。

華音早便聽到了外邊的聲響,待房門聲響起的時候,她輕聲應了一個“進”。

但大概是聲音略小,外邊的舞姬並沒有聽到,正欲再敲門,裴季卻悠悠的道:“姨娘喊你進去,沒聽見?”

阿依想應真沒聽到,但哪裡敢回,隻立即把房門打開進去。

房門開了,裴季往屋中暼了一眼。

大床一方帳幔鉤掛著,隱約可見白色纖細身影倚靠著床頭而坐。

房門關上,裴季收回目光,往樓梯口走去。

阿依進了屋中,給華音換了額頭上的濕帕後,還是免不得多嘴問了一句:“那大人的氣勢有些嚇人,方才大人從奴婢跟前經過的時候,都不禁打了個寒顫,姨娘就不怕嗎?”

華音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怎麼,沒心思往前湊了?”

阿依訕笑道:“奴婢這等身份,以前都是被送來送去的,那些個男人到底什麼心思,奴婢也以為大人是那樣的心思,可沒想到是大人那般與眾不同。”

聽到被送來送去,華音眼裡多了幾分詫異:“你不是大軍將的妾室?”

阿依臉上泛上苦澀的笑:“奴婢雖才十八歲,自小被買到舞坊,十五歲便被旁人買去送給比人,現在這回第四回了吧,先前倒是彆人家的妾室,但因途中沒了盤纏,便把奴婢賣給了一對商旅……”

說到這,阿依直接略過,不欲多說,接著道:“到了南詔境內,商旅賄賂大軍將,便把我送了出去,大軍將想要討好大人,也就把我送來了。”

華音聞言,眉頭緊蹙,收起了方才那幾絲笑意。

倒說不上是同情,畢竟這世上有太多的迫於無奈了。

誰都有被破無奈的時候,她何嘗不是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