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馬車內,裴季低頭看向滿臉是汗水,臉色蒼白的華音,眉頭緊皺了起來。
取來馬車內小抽屜中的棉帕,擦去她臉上的汗水,但忽然意識到自己伺候人的動作,倏然一頓。
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棉帕,又看了眼華音,心緒忽然複雜了起來。
為何這麼著急?
為何要如此體貼?
她與他來說,若隻是為了借她抓住要殺他的人,好像也沒有那麼重要。
畢竟要殺他的人也不隻是一方勢力。
華音忽然急喘了起來,痛楚徹骨似的,驀然抓緊了裴季摟著她腰間的手。
裴季愣了一瞬,低頭望向她的握著自己的手,一眼後才抬眼看向她的蒼白的臉:“我到底欠了你什麼?”
若是旁人,對他還沒有一點用處之前,他怎可能先談條件,還如此優待?
溫柔鄉……好像自己先一腳探了進去。
裴季呼出了一口濁息,緩聲開口道:“答應過給你解蠱的事情,定會做到。”
反握了她的手,擦去她臉上的汗水。
華音似乎聽到了裴季的聲音,緩緩睜開雙眼,視野模糊,如夢如實,也不知是夢還是現實。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望,華音費力的開了口:“要是解不了蠱,我做了鬼也會纏著大人你的。”
裴季臉沉如水,眉頭緊皺:“都到這地步了,你還能說這種渾話,看來也沒有多疼。”
“疼……疼死了,像有人拿刀捅我的心口一樣。”因為疼,聲音顫抖,就是雙眼開始有淚水溢出。
裴季見她如此,麵色極為不好,便是疼得快要再次昏迷的華音也感覺得出來他心情非常的差。
很差很差。
裴季掀開了簾子,看了眼現在大概所處位置,隨而說:“疼便彆說話,大概還要一些時間才到王宮。”
雖然心情極差,但語氣卻稍霽。
華音察覺到自己握住了裴季的手,而裴季的手也握住了自己的手,心頭微微一蕩。
暗暗鬆了力道,裴季似乎感覺到了,收回目光望向華音。
“握住。”語氣強勢,收緊手掌,不容她鬆開。
華音想了想,還是順了他的意,再而握著他的手,閉上雙眼:“我休、休息一下,疼。”
裴季低低沉沉的“嗯”了一聲。
*
依舊是愛星邏殿的那一間屋子。
遣退眾人,隻餘裴季在房中,由裴季拉開華音的衣裳,隻微露血絲網。
在那血絲網中,隱約可見有細小的活物在不安的躁動。
翻閱了幾日古籍,同時也在給雲側妃查找解蠱方法的大巫醫瞬間脫口而出:“是血毒蠱。”
大巫醫知道了是血毒蠱後,也不耽擱,便立馬讓藥童去取來了有所毒性的藥粉。
藥童匆匆而去,急急而回。
得了藥,大巫醫迅速地往小爐中加了水,放了藥粉,再放入金針用火煮。
水煮沸後,大巫醫才取出金針。
拿著金針走到床榻,正要施針的時候,被長臂擋住了動作,順著長臂望向那神色凜冽的裴季,對上那雙冷冷的目光,不禁背脊一涼。
裴季目光暼了眼他手上的金針,冷聲問:“可會有危險?”
大巫醫已不止第一次施針了,便毫不猶豫地搖頭:“下官用性命擔保,絕無危險。”
華音看向裴季,心情有些微妙。
那遺失的記憶中,似乎好像很久沒有人這般緊張自己了。
裴季遲疑了一瞬,還是鬆開了手,讓大巫醫下針。
數針落在了心口的位置上,過了半晌,華音的疼痛逐漸減輕,臉上也恢複了些許的血色。
約莫過去了一刻多,華音已好了很多,神誌也清明了許多。
待華音心口的金針取出後,裴季把被衾蓋到她的身上,再而看向大巫醫,目光凜冽:“血毒蠱,可有解蠱的法子?”
大巫醫暗道若是有解蠱的法子,那雲側妃身上的血毒蠱早就解開了,又何須等到今日?
麵色有些忐忑的回道:“這血毒蠱之所以百毒不侵,原本就是用上百種毒物的血養出來的,這蠱在宿主的體內最長能休眠一年,而期限一到都得服用那毒血,不然後果如何,大人想必也是知道的。”
“解蠱的法子。”裴季隻想知道這一個結果,不想知道後果如何。
大巫醫猶豫了一下,回道:“得先得到那毒血,才有機會引出血毒蠱,但血毒蠱一旦宿在人體,就很難取出,便是有毒血,也不能一定引出血毒蠱,除非是下蠱之人,不然很難順利把蠱取出來。”
華音不大清楚大巫醫在說什麼,抬眼看向裴季。見他那雙眼似乎像是要結冰了一樣,便知解蠱一事很是棘手。
大巫醫忽然想起什麼,喜道:“不過我有一位極為擅毒蠱的友人,他可喻為毒蠱王。若是他出手的話,沒準能調至出百毒血,還能把蠱順利取出。”
裴季眉梢一挑,問:“那人現在在何處?”
大巫醫道:“我最後一次見他是在七年前,他行蹤飄忽不定,七年來幾乎了無音訊,但今日我突然收到了他的來信,他說他現在在南詔,還約我見上一麵。”
裴季聞言,側目看向因不大清楚他們在說些什麼,而臉色有些許茫然的華音。
沉吟了幾息,望向大巫醫,問:“你與那人約了何時相見?”
先試探,再用人,裴季的一貫的謹慎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