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執著到瘋魔(2 / 2)

秦深的客棧 祈幽 11681 字 8個月前

黃仙婷蠻不講理,“不準,人家心情不好,想看你們跳舞嘛。”

兩鼠欲哭無淚,彆衝他們賣萌撒嬌,好怕怕。

黃仙婷繼續擺弄兩隻老鼠的時候章俟海已經從房間裡回到了大堂,麵帶疲憊,麵對秦深時所有的語言都變得蒼白無力,所有情緒彙聚成三個字,“對不起。”

秦深扔掉了手中的筆,合上記錄本,“說,為什麼,你大哥他究竟要乾什麼?我不想聽對不起,我想聽事情的原委。”

章俟海將手中的珠鏈放到吧台上,抬手按著額角,“這件事說來話長,我慢……”

“再長我也聽,說!”

章俟海失笑,“那你有耐心地聽我慢慢說完。”

兩年前的章俟海尚算平穩的病情一夜之間突然加重,醫生對他說腫瘤長大,壓迫神經,已經發展到晚期,連動手術的可能性都沒有了。言下之意,章俟海就回家等死吧。

大哥是家中知道他病情最多的人,具體情況被章俟海壓下,但大哥通過渠道知道了章俟海已經藥石無靈、命不久矣。

本來積極尋找科學醫療手段的大哥一夕之間轉變了想法,開始求仙問道,找來了各種“仙家手段”給章俟海斷命批命,輾轉間就找到了乜大師。

“乜大師?”

跳著舞的黃鼠狼和黑毛老鼠瑟瑟發抖地抱在一起。

“乜大師說隻要我有孩子,就好辦事。”想起大哥第一次對他這麼說時,他就直斥荒謬,想都沒有想的就拒絕,沒有想到大哥那麼堅定,勸說他不成就去用各種手段。

想想也挺可笑,在大哥設計下差點兒失身的也就是他這個弟弟了吧。

“要孩子乾什麼?”秦深皺眉,捏著手指頭腦中不斷思量,“孩子又不是治病的工具,他要乾什麼,拿孩子乾什麼?”

章俟海在秦深麵前有些難以啟齒,猶豫了半天才閉上眼睛說:“取心頭血。”又將取心頭血的具體方式說了一說,毫不隱瞞。

“臥槽!你大哥瘋魔了啊,那是害人的,呲……”秦深想事兒就喜歡捏自己手指頭,剛才那一下過重,差點兒把自己掐紫了,甩著手指憤怒地說道:“他這回綁架丟丟就是為了抓住孩子放血?!他簡直喪心病狂!沒有感情的侄子就不是親人了嗎,退一萬步講,沒有感情那孩子也是一條人命,他怎麼可以為了你枉顧他人性命!”

“那個什麼狗屁乜大師究竟是什麼玩意兒,歪門邪道,你大哥的判斷能力呢,就聽信這些江湖術士胡說八道嗎?”秦深連聲質問。

章俟海被質問地啞口無言,因為他無法幫大哥辯白解釋什麼,他也一度懷疑大哥是不是因為過於擔心自己,所以偏執得精神上出現了什麼問題。

“嗚嗚嗚……”吧台旁邊突然傳來了嚎哭聲,嚇了秦深和章俟海一跳。

循著聲音看過去,就見台麵上黃鼠狼和黑毛老鼠翹著屁股跪著,篩糠一樣哆嗦,立在地上被撞一下紋絲不動的桌子此時此刻跟著打顫,可見他們的用力程度了。

嚇得直哆嗦的兩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還是黃鼠狼道行高一些頂著腦袋上的多個視線戰戰兢兢的開口,“小的混跡在凡人當中也隻是為了混口飯吃,從來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這是怎麼回事?”秦深還不知道乜大師和助理大變活人的事兒。

黃仙婷也不想看跳舞了,她覺得看戲挺好玩的,聽到秦深的疑問,她“唰”地把手舉高高,“我知道,我知道。”和急於回答老師問題的小學生一樣。

秦深下巴抬了抬,讓她說。

黃仙婷把自己看到的一五一十說出來,“我來時就看到這兩貨從車子上滾下來,估計是看到望鄉客棧一下子嚇懵逼了,抱在一塊兒哆嗦,連身上的畫皮都掉了。乜大師,你說是不是呀?”

桌子“哢哢哢”響了幾聲,乜大師哆嗦得渾身骨頭都要散架了,“我、我,哇,大仙饒命,老板饒命啊,我們兩在人間招搖撞騙隻是想著糊口飯吃啊。”

黑毛老鼠見師父始終說不到重點上,急得抓耳撓腮,硬著頭皮開口,“我們和人類交易都是你情我願,不是主動去作孽的,現在都沒有被雷劫劈死就是最好的證明。”

秦深冷哼一聲,“那抓小孩取心頭血呢!”

黑毛老鼠縮到黃鼠狼的肚皮底下,老板輕輕一哼,老鼠膽要嚇破了。

黃鼠狼討好地笑,“那隻是普通的伎倆,說得嚴重點兒好讓人類深信不疑,我要是說吃顆六味地黃丸就可以延年益壽,也沒有人信不是嘛。”

秦深瞥了章俟海一眼,這就是他哥哥相信的神棍,很厲害嘛。

章俟海撚著珠串,垂著眼睛已經琢磨了黃鼠狼怎麼吃更加解恨。

黃鼠狼嚇得縮了縮脖子,“這一套我們在人間已經搞了幾百年,屢試不爽。凡人的腦洞挺可怕的,他們心理上滿足了,身體上也會跟著有變化。好幾個皇帝都說吃了我搓的泥丸子有馥鬱的藥香,六七十了立馬和愛妃大戰三百回合。可丸子裡麵我什麼藥材都沒有加,就草木灰、鍋底灰加隔夜的仙液……”

“仙液?”黃仙婷手背撐著下巴興味十足地問。

黃鼠狼有些不好意思,埋頭害羞地說:“我們晚上留在夜壺裡麵的東西。”

“……”秦深一臉嫌惡地去看章俟海。

章俟海撚動珠鏈的手頓住,額頭上冒了一根青筋,“我從來沒有吃過。”

黃鼠狼弱弱地說:“你大哥從我這兒求購了很多藥丸,他還為你親自試藥了。”

秦深有些同情章大哥,默默對章俟海說:“你大哥是對你真的好。”

章俟海點點頭,所有人都可以指責大哥,唯有他沒有這個資格,畢竟大哥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他。

前因後果秦深全都知曉,得知章家大哥所行種種都是為了給章俟海續命,他隻能夠用一個詞來形容“瘋狂”,而對這種瘋狂的行為,他隻有一個回答,“絕不支持”。

“你大哥是為了你好,這種行為我很佩服,但是無法苟同,特彆是他要抓的還是我兒子。不用跟我說什麼理性,在孩子麵前我更加感性,所以等你大哥醒了,你們一起離開吧。”

“秦深,我……”

“抱歉,我暫時不是很想見到你。”秦深垂頭看著自己捏在一塊兒的手指,“一想到丟丟會被抓住開膛破腹取血,我就恨不得抄刀子殺人。因為你大哥,我遷怒你了,讓我們給彼此一個冷靜的空間吧。”

章俟海頹然,連連苦笑,“我懂,我明白,說好了不出客棧的,怕是要食言了。等我大哥醒了,我就會帶著他離開客棧,秦深,我會住在鎮子上,等你原諒我的這一天。”

“好。”秦深點點頭,悵然若失。

黃仙婷看了一出好戲,心滿意足地抱著心灰意冷的黃鼠狼和黑毛老鼠回了房間。她前腳剛走,後腳仁義堂的大夫就來了,孟彰神君手下的員工都不簡單,最起碼不是普通人類的簡單。

大夫手裡麵還提著個包,笑著交給秦深,“這是洪校長整理出來的衣物,給小神君帶的。”

秦深接過來,“兩孩子被我趕去房裡做作業了,你要見龍龍嗎,我喊他出來。”

“不必了,小神君在老板這兒我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大夫是出診來看病不是來接孩子的,所以把包給了秦深之後就問了病人在哪裡。

秦深喊站在一旁傻樂的王樂彬,“小王,你帶大夫過去。”章俟海剛才被他趕回房間了,一看到他就來氣,想到丟丟差點兒受到傷害他就心口疼。

王樂彬空洞的眼神浮上了一些些神采,樂嗬嗬地準備領大夫去章俟海的房間。

秦深喊住他們:“郭躍也受傷了,你喊他一聲讓大夫看看。”

“知道啦老板。”

等所有人都走了,大堂裡隻有秦深自個兒的時候,他煩躁地把腦袋埋進胳臂裡,想當隻逃避問題的鴕鳥,想成為自帶房子的烏龜不問外事……好煩。

章家大哥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弟弟,拳拳一片愛護之心,值得敬佩,但他把主意動到丟丟身上了。哪怕不是丟丟,是其他孩子,那也是人命啊。

章俟海不知道章大哥會喪心病狂地派人過來抓丟丟,卻是知道章大哥的執著的,他沒有及時阻止,差點兒讓丟丟受傷。

丟丟沒有受傷,難道就能夠粉絲太平?!

秦深陷入了糾結和煩惱當中,恨不得“兩耳不聞窗外事”。

真想一切從未發生過。

“感情的一地雞毛,果然令人煩惱。”崔大叔的聲音在安靜的大堂內響起。

秦深不做鴕鳥了,站起來歎息一聲,請崔大叔坐下,他進入廚房拿了一瓶酒和兩隻酒杯出來坐到崔大叔身邊,將酒杯放於桌上,“先生願意和我喝一杯嗎?”

不等崔玨說話,他就給自己倒了一杯一口悶下,自從發生歲月酒店一夜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喝過酒。他拿的是超市裡十塊錢兩的二鍋頭,氣味重、口感辣,喝一口,從口腔到胃裡,辣出一條線。

崔玨始終帶著溫和的笑意,看著秦深就像看自家的晚輩,有著關愛、也有著縱容,“年輕人就是喜歡糾結於感情中,不好不好。我在地府裡麵看多了悲歡離合的癡男怨女,所有的傷情無外乎一個字‘愛’,所有的煩惱都來自於一個詞‘關心則亂’。你們二人的事兒我也不多說什麼,就告訴你一件事兒吧,兩年前章俟海病情突然加重的事情。”

“我最看不得誤會,也不喜歡磨磨唧唧、拖泥帶水,你們啊,互為機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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