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不斷點頭,“要要要,給我給我……”
章俟海讓秦深如願,手順著衣襟往下滑,來到皮帶上,打開了皮帶扣,抽掉了皮帶,皮帶劃破空氣有細長的聲音,抓著皮帶的手一鬆,跟上衣、領帶彙合了。
將收在褲子裡的襯衫拉了出來,衣服輕微的摩擦細響在秦深的腦海中被放大,耳邊仿佛有布帛撕裂的動靜轟鳴。雙腿收緊,在枕頭前交疊的手忍不住鑽進了被子,不過他不敢動,就怕自己細微的動靜被章俟海聽見,不好意思和不服輸的感覺在理智上跳舞。
章俟海那頭還在繼續,摘掉了兩顆袖口隨手拋向床,兩粒藍寶石的袖口在床上滾動,秦深的視線追隨了一會兒又放到了章俟海的身上。
他的右手落在了領口,大拇指在衣襟內,食指在衣襟外,另外三根手指自然的平直,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手工貝殼紐扣被撚動開,一顆、兩顆、三顆……所有的扣子與衣襟分離,露出了男人淩厲的鎖骨、厚實的胸膛、排列整齊的腹肌、線條清晰的人魚線。
私人教練製定的健身計劃卓有成效,他的身材雖未恢複到巔峰的狀態,但該有的還是有的。
秦深伸長了脖子,隔著一整個網絡,雙眼如火地看著章俟海,口乾舌燥。
大概是他的視線太過熾烈,如有實質,章俟海扯著襯衫兩片衣襟的手有些退縮,平靜的臉上罕見地出現了薄紅。
秦深喃喃地催促:“快快快……”
吸了一口氣,章俟海的動作一氣嗬成,襯衫飄落在地,赤(裸)上身的他站在了地板上,皮膚驟然觸碰到空氣,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整個過程還沒有結束,他的雙手放在了褲腰處的扣子上,單手撚動,如花一般,扣子打開。
一手抓著褲腰,一手拉著拉鏈,秦深呼吸加重,他已經可以看見白色內褲的一角。
“俟海,你沒關門我進來了,我有事情想和你商量……”
畫麵被定格,時間好似停止,在外麵做了很長時間心理活動的章瑞澤鼓足勇氣敲了兩下門。沒有得到回應,他喊了兩聲,也沒有回答,心中一急就抓了門把手擰開。
門沒有關,打開了一條縫,章瑞澤下意識推開,衝著裡麵說話後僵住。“……你繼續。”
“啪”地合上門。
章俟海抓著褲子……
門又被推開,這回的縫隙很小,隻聽章瑞澤說:“下次乾這事,記得鎖門。”
門,複又關上。
空氣中安靜了下來,剛才的旖旎還留有餘韻,卻已經繼續不下去。
章俟海停頓了片刻,從容地拉上了褲鏈、扣上了扣子,彎腰把襯衫撿了起來披在身上,走向平板,看著裡麵呆若木雞地秦深:“看來無法繼續了。”
“嗬嗬。”秦深乾乾地笑了兩聲,“被看見了,沒事吧。”
“沒事。”
秦深扭捏了一下,不敢去看此時此刻衣襟半開充滿黃色味道的章俟海,怕這個夜晚的枕頭更加那眠。飛快地說:“不早了,睡覺吧,晚安!”
畫麵一黑,一肚子的話還沒有說的章俟海無奈一笑,對著平板說:“晚安,我的寶貝。”
畫麵暫定就真的結束了嗎?!
不,這僅僅是這個注定難眠的夜晚的開始而已。
秦深在被窩裡弓成一條蝦子,像是一條脫水的魚大口地喘息,汗水迷蒙了雙眼,額前的碎發沾到了汗水變得潮濕,淩亂地支棱著。雙眼半闔,沒有焦距的視線在虛空中停留。
緊繃的身體叫囂著不夠,秦深痛苦地悶哼了一聲……
No zuo,No die。
…………
……
章俟海此次回京城有兩項議程,一則購買標本,二則總部搬遷之後的第一次股東大會。
後者已經結束,前者在見過畢方琴女士之後依然處於磋商階段。
今天,他被畢方琴女士邀請前往她位於京郊的彆墅,能不能購買得到鮫人標本就在這一次了。
章家的早飯簡單、安靜,三位長輩各自捧著清早送來的報紙在看,“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在他們家貫徹得非常到位,餐廳內隻有紙張翻動和筷碗碰撞的聲響。
昨晚提議讓章俟海一家來京城的要求再也沒有提起,就像是從未說過。
飯後,章俟海說:“我晚上就會回東洲市,你們要是想來,我隨時歡迎。”
其他三人的視線落在保姆從樓上搬下來的兩個大箱子上,保姆手上還抱著一個很大的帆船模型,她說:“章先生,書架上所有東西都一一收拾整齊帶下來了。”
這個家,被叫做章先生的隻有章俟海,老老章是章教授、老章是章部長。
章俟海點點頭,拿了放在沙發上的上衣放到臂彎上,“我走了。”
“路上小心。”章元懷忍不住站了起來,人老了更想子女在身邊,可惜……一步錯,步步錯啊。
趙敏會神色淡淡,隻是衝著章俟海點點頭。
章瑞澤也拿了衣服和公文包往外走,“我去上班了。”真愛遠去又離了婚的老男人,唯一的慰藉就是工作和思念了。
Leo從保姆手中接過了東西放進了後備箱,關上之後繞到前麵坐上駕駛座,等待老板上車。
老板和名義上的哥哥、實際上的父親站在車外。
章瑞澤不舍地看著章俟海,麵容蒼老了許多的他也變得隨和了許多,在工作中強硬了一輩子的他終於不再為了工作苛求生活,他帶著祈求和渴盼地望著章俟海:“真的不回來嗎?”
“嗯。”章俟海點頭,麵前的男人是自己年幼生活中唯一的亮點,他硬不了心腸,“客棧你見過,秦深無法離開它,我會陪著他守在客棧裡。”
“可京城的教育資源好,機會更多,對孩子好。你可以……”
章俟海諷刺地勾起了嘴角,“我不會把年幼的孩子送來的,他應該在愛裡麵長大,我那種童年一個人經曆過就夠了。”
章瑞澤頹然,囁嚅地說:“好,好。那,你回去後我們視頻,可以讓我見見孩子嗎?”
章俟海點頭,“可以的,丟丟很可愛,聰明懂事,是個非常好的孩子。秦深,我愛他。”秦深的好,他一個人知道就可以了。
“嗯嗯,好好,都是好孩子。”
“你年紀也大了,工作的時候彆那麼拚,好好保證自己。”
被兒子關心了,章瑞澤像個孩子一樣高興了起來,“嗯嗯,知道的,早不如當年了,我會注意自己。你的病也好的時間不長,也要注意自己。”
“我知道。”章俟海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不早了,走吧。”
“嗯嗯。”章瑞澤不舍地看了一眼兒子,唉,終究是要分彆。
章俟海目送章瑞澤的車開走,這才上車,下巴緊繃,眉宇間帶著疲態,一聲歎息在心中回蕩,沒有訴之於口。“開車吧,去畢芳閣。”
畢芳閣,就是那個私人展覽館,它的主人是玉器商人畢方琴,年86歲,半年前查出乳腺癌,已經進入晚期,藥石無靈。“閻王要人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沒有特殊技能,縱使手握無數鮫人淚,壽元儘了,命就到了。
等在彆墅外麵的是一名頭發斑白的老者,這人是畢方琴女士的助理,沉默不語地領著章俟海往裡麵走。
彆墅很大,是仿照古時的三進院落的形製,亭台樓閣、回廊拱門,層層深入,閉合的房門內亦或是藏著奇珍異寶、亦或是空空蕩蕩,種滿蒼翠植物的院落寥落異常,毫無人氣。
同一座院子,章俟海曾經在十幾年前來過一次,那時還年輕,經曆的太少,按捺不住好奇,偽裝得再鎮定,在人精一樣的人眼裡依然無所遁形。
時移世易,十數年過去,章俟海早已不是以前的那個他了,住進了望鄉客棧,對世界再神奇之物都提不起興趣。
走進最後一個展廳,從容地走過一雙三米長的鑲嵌有紅寶石的象牙、走過十米高的血珊瑚、看都不看一眼那些奇珍異獸、對各種孤品絕品的字畫古玩也不感興趣,他目不斜視地走到展廳的最深處,那裡如房間一般的巨大水族一如多年前毫無變化。
美得無與倫比的女性鮫人靜靜地躺在其中,海藻一般的長發隨波飄蕩,她的身下,成百上千的鮫淚堆積成小山。
章俟海的視線從毫無起伏的鮫人胸口落到水族缸邊的白發老婦人身上,畢方琴女士身上穿著孔雀綠繡大紅牡丹的旗袍,濃綠配豔紅,如此強烈的撞色沒有讓人覺得不適,反而因為精巧到極致的繡工,讓它們完美地結合。穿在蒼老的婦人身上,沒有什麼不合適,大概是婦人身上渾然天成的貴氣和頤指氣使能夠壓下一切美豔。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水中的鮫人,對章俟海講了一個自認為感天動地的愛情故事。
故事發生在五十年前,有個出海落水的男人被美麗善良的鮫人所救,他們相愛了,鮫人不顧家人的反對上了岸,拋下一切毅然地和男人在一起。
在一起之後的愛情並沒有一個美滿的結局,就像是所有的童話故事在王子與公主結婚後就戛然而止,愛情終將被瑣碎的生活給占領。
鮫人一如既往的愛沒有換來男人同樣的對待,男人變心了,為了更好的生活接受了家族聯姻,迎娶了家中安排好的妻子。
鮫人想要離開傷心地,男人不願意放走這個稀世珍寶,治百病的鮫人淚、水火不侵的鮫紗是男人愛不釋手的寶物。鮫人想要離開時被男人發現,男人怒罵摔打,為了阻止鮫人離開殘忍地斬斷了她的尾鰭。
自此鮫人被禁錮,在昏暗不見天地的地方等待死亡,陪伴她的隻有黑暗和孤寂、傷心與苦痛。
“我殺了他。”回憶過往,老婦人十分平靜,激烈的衝突沒有語言起伏、痛徹心扉的傷痛亦沒有聲音的變化,她像是在說彆人的故事。“我在地窖內發現了昏死的水兒。”
直到現在,她低弱如絲、平靜如水的聲音終於有了變化,陷入回憶的神情癲狂而癡迷,“隻要一眼,我就知道她是我的,隻有我才是她的愛人。我就殺了他,把那個占有過她的男人殺掉了,放進了絞肉機裡、喂給了鯊魚,水中綻開的絢爛顏色,美得令人癡迷,水兒肯定喜歡。”
“我想救活她,拚儘一切收集奇珍異寶、引來能人異士,但他們沒用,我的水兒一直沉睡。”
“我壽命到了,要死了,可是我不想水兒跟著我一起死。”
“年輕人,我能夠感受到你的不同,水兒就交給你了。”
“讓她活著,這是我唯一的願望。”
章俟海說:“如你所願。”
“那她就是你的了。”畢方琴撫摸著玻璃麵,她蒼老渾濁的眼中閃爍著瘋狂的愛戀,“我更想帶著她一起下地獄,但我愛她啊!”
聽完了故事,章俟海從畢芳閣裡出來,冬日的陽光曬在身上有點暖,讓他覺得回到了人間。
畢方琴女士沒有要錢,隻要章俟海兌現承諾,章俟海同意了。
上了車,章俟海對Leo說:“走吧。”
“好的,boss。”
私人飛機沒有班次、時間等等一係列要求,說走就走,幾個小時前他還在京城,幾個小時之後他已經站在了紅葉鎮和平路的儘頭。
Leo睜大了眼睛,努力在虛空中尋找建築的身影,不過“瞎”嘛,無緣怎麼看的見。
“你也辛苦了。”
Leo神色一緊,“這都是我分內的事情,不辛苦。”
“客棧真實存在,你無緣隻是看不見而已,不用去看心理醫生了,藥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T^T
站在吧台那兒做著登記的秦深看到章俟海回來了,翹起了嘴角、心中飛起了喜悅,走出客棧迎到了院門口,“也是可憐的,那我就破例帶他進來一次好了,免得年紀輕輕的心理上再出現什麼問題。”
秦深出現了,章俟海的眼睛裡怎麼還容得下其他人,不管悲戚的小助理了,他一腳跨進了客棧,握住秦深的手,“我回來了。”
秦深與他對視,一眼就望進了他的心裡,裡麵滿滿的自己,“歡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