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老板的話也不好使(2 / 2)

秦深的客棧 祈幽 16397 字 8個月前

秦深無語半響,等找回自己的聲音後說:“我要扣他們工資,我才是客棧的老板!我!”

“好好,秦老板不要餓肚子,我們吃飯了。”章俟海像是在哄小孩子。

秦深淚牛滿麵,含了一口粥,幾乎哭著說:“還好丟丟不在家,不然我們爺倆就要一起受你的壓迫和虐待。”

小蔥拌豆腐清清淡淡的正好,章俟海給秦深夾了一筷子,並不想說出更打擊他的話,要是孩子在家,螃蟹是肯定可以吃到的,誰讓不管著嘴巴的是爸爸呢。

廚房內,對著一桌子幾乎沒怎麼動筷子的菜,眾人麵麵相覷。

圖圖紅著眼睛含著手指,腦袋上兔子耳朵耷拉著,他可憐兮兮地看著豐富的晚餐,“我沒吃飽。”

“我也是。”黃三尾摸著肚子,匆忙吃的米飯,總覺得肚子裡麵空落落的。

六娘已經拿起了筷子,紮了一個蟹粉獅子頭,“再熱一遍就不好吃了,倒掉也浪費,吃吧。”

其他人也加入了其中,大家吃的默默無聲,咀嚼的非常小心,就怕發出個大聲傳到外麵去,讓老板聽到。

老板聽到了肯定想吃,他想吃了章先生就會不高興,被那雙淡淡的眼睛看著,渾身汗毛會根根豎起,出於野獸的直覺,他們覺得章先生身上的氣息厚重冷冽,光是一個眼神就令人膽寒。

大家的視線無聲地在飯桌上交彙。

仇寶成:什麼時候覺得章先生可怕的?

六娘:不知道啊,突然有一天,就覺得他的氣勢變更強了。

王樂彬:具體什麼時候?

姬無涯:金文鯉魚?

六娘恍然:小公雞說的好像有些根據。

黃三尾皺眉:章先生其實挺好的,並不可怕啊。

六娘瞪他:那是你沒有被他瞪過,嘖嘖,被看上一眼,那酸爽,一下子從三伏天進了三九天,透心涼。

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秦深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枕邊人出現變化,要是察覺不出來,那就真的和傻子差不了。秦深盤腿坐在床上,托著下巴皺眉思考,卻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他覺得不是金文鯉魚開始的,好像應該更早。

變化不可能一蹴而就,總要一個量變到質變的積累過程。

故意加重的腳步聲響起喚醒了秦深飄忽的思緒,腳步聲到身前停下,帶著水汽的身子俯下抱住自己,低沉疏懶的聲音刮著耳蝸溜達了進去,“你不舒服,就早點兒睡,要是不拉肚子了,明天就可以添點肉吃。”

秦深嘀咕,“明明現在就好了。”

章俟海鬆開了擁抱,輕笑著說:“洗澡前是誰上的廁所。”

秦深嘴硬,“我那是正常的生理現象。”

“哦~”

上飄的尾音讓秦深的皮子緊了緊,手腳並用的往床頭爬,“嗬嗬,睡覺睡覺,早睡早起身體好。”

腳踝被握住,秦深扭頭看,沒好氣地說:“你讓我早點休息,現在又抓著不讓我睡覺,你究竟要乾啥!”

章俟海把人拉到了身前,抓著秦深的肩膀讓他坐起,拿一邊的厚毛巾寵溺地給秦深擦頭發,“還有一些濕,擦乾了睡。”

秦深鬆了身上的力道,整個人趴到了章俟海的身上,眼睛盯著窗簾,米白色的窗簾看著簡單、廉價,上麵同色暗繡的如意雲頭、祥雲流水被光照著,有溫溫婉婉的光芒,讓簡單素淨的窗簾身價倍增。

秦深盯著上頭的暗繡看,卻不是在研究那上麵的圖案,感受頭上溫柔又不失力量的擦拭,他猶豫了一會兒說:“你有沒有感覺哪裡不對?”

“嗯?”

“就是身體上。”秦深抱著章俟海的腰,兩隻手在他的背後交叉握緊,心也跟著緊了緊。

章俟海垂眸,手上輕柔的動作不變,聽到自己平緩的聲音說著話,“沒有什麼,一切安好。”心中又有一個冷冷的聲音淡淡地笑了一聲,嘲笑自己的欺瞞。

思維像是被割裂,溫和的自己站在此岸,臉掛淡笑;冷漠的自己站在彼岸,斂眉肅容。

此岸與彼岸對視,像是找著契合的時機融合、吞噬彼此,他們中間的溝壑漸漸從乾涸皸裂的狀態慢慢湧進了涓涓細流,他知道,當水漫長河,會有更大的改變。

唯一不變的便是對秦深的愛。

彼岸和此岸唯一的共同點便是秦深。

梳理著秦深細軟的頭發,章俟海的唇勾起,深邃的眸中有長河慢慢流淌,他說:“放心,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至於什麼時候開始的變化、為什麼會產生這些變化,他不在乎,隻要在秦深身邊就好。

…………

……

悠長悠長的螺號聲撕破了靜謐的夜空,掙脫掉濃重的黑暗在望鄉津渡一盞小燈的指引下,劃破河水穩重前行。

“靠岸嘍!”船上大副亮著嗓子喊著。

隨著這一嗓子,樓船靠岸,依照慣例放下繩索、甲板,從船上下來個矮東東的大頭鬼,提著標配的素皮燈籠晃晃悠悠地上了岸,左瞧瞧、右等等,就是不見老板過來。

“啊啾——”大頭鬼摸著被三途河上冷風吹得紅彤彤的鼻子,哆哆嗦嗦地說:“我還是上船吧,凍感冒就不好了,傳染給了老板又要關幾個月的緊閉。再有下次,就直接扔三途河喂魚了。”

裹緊了身上的小馬甲加快步子跑回了船上,甲板未收起,等明兒早大頭鬼還要下船見客棧老板的。

被螺號聲吵醒,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的小六看到窗口站著人,室內光線暗,外麵明亮的月光給窗邊的人鍍上了一層清輝,看起來乾乾淨淨的。

“師兄?”

“沒什麼,我起夜在窗邊看看。”

“哦。”小六打了個哈欠,“你身體沒好呢,要注意休息,彆累到了。”

“知道了,你睡吧。”

小六翻了個身,很快又陷入了沉睡,夢裡麵估計夢到什麼好吃的了,還嚅嚅嘴巴。

楊奉笑著搖搖頭,給小六攏了攏被子,自己徑直走到床邊盤腿坐下,五心向天、半闔雙眼,豐富的靈氣隨著大小周天的運轉被吸收到體內,在經脈中流轉,被掌門玉纖真人傷到的經脈貪婪地吸收著靈氣。

內視體內情況,有著細小裂縫、變得脆弱不堪的經脈在靈氣的滋養下逐漸恢複,比先前還拓寬了許多。

在運轉靈氣的過程中,凝滯不前的修為也有了鬆動。

破而後立。

老板對自己笑而不語的難道是這個?

望鄉客棧的老板正被章俟海摟在懷裡呼呼大睡呢,根本沒有聽見螺號聲,待第二天醒轉,聽每天都要去“上一層”工作的黃三尾說,渡船靠岸了,他還懷疑是自己在做夢,“什麼時候來的?”

“聽說是昨晚的兩三點。”

“我竟然什麼都沒有聽到。”秦深撓著後腦,不可思議地想,這還是頭一次出現這種情況,往常螺號聲一響自己就會醒來的。

蘭德起端了煎好的湯藥過來放到秦深身前,章先生走的時候特意吩咐要讓老板準時吃藥的。“老板你身子未愈,睡得就沉,聽不到螺號聲也是正常。我配的這個藥要在飯前吃,趁著燙喝了吧。”

秦深低頭看著苦藥湯,黑褐的顏色,沒有嘗,他的嘴巴裡就泛起了甘草奇怪的甜和怪異的苦澀,五味雜陳上心頭,麵露拒絕,“掙紮求生”,“我好了。”

“沒有好徹底,這藥是鞏固的,不苦。”

看蘭德起態度堅決,沒有商量,秦深苦著臉應了,捏著鼻子灌下了藥湯,“竟然不苦。”

“調整了方子,當然不苦。”

“但也不好喝。”是藥,就沒有好吃的。

“良藥苦口。”

“知道了知道了。”為了身體好,良藥一定要喝,這個道理秦深懂,章俟海不在身邊,他也就不矯情任性,喝藥、吃粥挺爽快利落。

秦深擺擺手,讓上菜,清粥鹹菜,他知道的。

吃完了早飯,踱步到三途河邊,大頭鬼早就在那邊等著,見到秦深的身影,他踮了踮腳跟,歡快地迎了上去,在距離秦深一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鞠躬行禮,“老板好。”

“你好。”

按照老規矩大頭鬼報了靠岸的時間和停靠的長短,例行公事完了,他將手臂上挎著的籃子遞送到秦深的眼前,推開盒蓋,露出滿夾子的點心,“這是黃米糕、這是棗泥酥、這是龍眼蒸……都是些人類可以吃、好克化的食材,主人特意讓我送來的。”

秦深怔了怔,眉眼笑彎,一雙眼睛如同天上懸月,“幫我跟你主人說謝謝。”

“好噠。”大頭鬼捏著手,大眼睛眨呀眨,不好意思地說:“這些糕點都是我上街上尋來的。”

秦深摸摸他的頭,“謝謝大頭鬼。”

捧著羞紅的麵頰,被謝謝的大頭鬼更加不好意思了。

“主人喊你,快回去。”不知何時,渡船管事走了來,說了一聲。

大頭鬼驚悚,趕忙搗騰起小腳往渡船上去,走到半道還轉身朝著秦深作揖道彆,秦深揮揮手,讓他不用顧忌那些禮儀,正事要緊。

近距離接近了渡船管事,秦深對他已經沒有了初見時的驚懼,笑著拱手與他打招呼,“管事日安。”

管事回禮,“老板上午好。”

蔡玉涙下來不是跟秦深行禮的,他有事要做,秦深當然明白,是要收楊奉為徒。

“人已經來了,就安排在‘上一層’住著。”秦深問:“要不要單獨開一個房間,讓你們好好說話。”

“求之不得,麻煩老板了。”

“不麻煩,這是我應該做的。”

蜀山傳承功法秘辛的時候不是秦深他這個外人可以參與的,給他們單獨開了一個套房之後,回到大堂,秦深抓了一把饊子用糖水泡了,酥脆的饊了遇到糖水變得軟而麵,油香、甜香、麵香混合在一塊兒,彆有一番滋味。

他一個大小夥子連著吃了兩頓清粥早就扛不住了,稍微活動活動早晨補充的那麼一點點能量便消耗殆儘,正需要補充補充。不讓他大魚大葷,吃上一把饊子補充一些油水總是可以。

特意詢問過醫生的意見,對方同意的。

捧著碗走到外麵吃,外麵的天空有著秋天特有的明淨湛藍,看得人心胸開闊,當念一聲“秋高氣爽”。不過,正值秋老虎餘威不散,秋是挺高的,但爽一時間還是爽不下來。一碧如洗的天空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小黑點,秦深叼著一根軟爛的油麵仰頭看,又見兩三個黑點飛過,不消一會兒,呼啦啦成片的黑色仿佛遮天蔽日,整群整群的飛鳥從客棧上空飛過,像是在搞什麼大遷徙。

秦深往後退了兩步,退到屋簷下,默默地想這些鳥兒幸好控製住了自己的括約肌,沒有在飛過客棧上空的時候來一場有味道的“雨”。

“這些鳥怎麼聚到這邊來了?”

“它們在乾什麼?”

“搭鵲橋?”

低頭吃點心的秦深被黃三尾和王樂彬的對話吸引住,微微抬頭,視線擦著碗邊沿看了出去。

快把他的黃曆呈上來!他要看看今天的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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