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諒你了。”丟丟伸出手指摳著□□折斷的地方,“奶奶說你要上學深造,保護文物啥啥啥的,有人比我更需要你。。”
“兒子你真深明大義。”秦深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情緒高昂,“丟丟,爸爸以後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丟丟抿嘴笑了,滿足都寫在了臉上,“爸爸,我會長大的,以後上大學工作要離開你的。”
“那時候的丟丟長大了,爸爸也會在你身後看著你。”
小孩子精力旺盛,大太陽下也不怕曬,捧著糖蒸酥烙吃了一會兒就在平台上到處走走看看,手上始終拿著荷花,摘下來的荷花在烈日下都蔫吧了。
章俟海和秦深在遮陽傘下坐著,章俟海看著丟丟問秦深,“孩子的媽媽呢,你一個人帶著他也很辛苦。”
秦深尷尬地撓頭,“還好。”他要怎麼說啊,孩子的媽媽也是我,爸爸還是我,聽著跟無性繁殖似的,自產自銷啊,他能夠怎麼辦,好絕望。
“小家夥這麼年輕當爸爸不容易,打算給丟丟找個媽媽嗎?”
“我不小了,在我們這兒二十六當爸爸的比比皆是。”就是孩子沒有丟丟這麼大而已,“這個事情以後再說吧。”
還好,手機鈴聲響了,拯救了秦深,再說下去更尷尬了,“有人過來鬨事?好,我馬上過來。”
膽子肥了,竟然敢在客棧鬨事兒!
“章先生我進去看看,孩子拜托你照看一下。”
“你去吧,丟丟我看著。”
秦深急匆匆地往裡走,進了大堂就看到一個牛頭人身的壯漢拎著一隻三條尾巴的黃皮狐狸在吧台前麵怒吼,穿著鼻環的鼻子噴著白煙,隨時準備噴火把周圍的一切燒光。
吃著雙皮奶的六娘,“你說的那位客人我看過了,已經結了錢離開。”
王樂彬依然不在狀態,癡癡地看著六娘。
至於大堂內的其他客人,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在乾,誰去看一頭牛發火,有本事真的在客棧大殺四方,上了望鄉客棧黑名單有他哭的時候。
秦深:“……”
秦深還以為自己會見到膀大腰圓、紋身戴大金鏈子的鬨事者呢,還想著菜刀對付起來乾脆利落、威嚇性大還是用拖把一次性橫掃一片……哦,他想太多。
想太多的秦深走到吧台前,六娘見到他甜甜一笑,“老板,這位牛精客人堅持要進客棧找人,不付房錢我怎麼能夠讓他進去,他就要用手上那隻雜毛狐狸來抵現。長了三條尾巴的九尾狐,根本不值錢,太磕磣了。”
被倒提著的九尾狐黃三尾痛哭,眼淚鼻涕糊了一張毛臉。
牛大拎著黃三尾往前送,差點兒懟到秦深鼻子,他粗聲粗氣、耐著性子和秦深講道理,“九尾狐和普通赤狐結合生下的三尾狐,物以稀為貴,值錢,老板你看看,讓我住店,我要去找娘子。”
秦深往後退了一步,不用打量他都知道這三尾狐不值錢,瘦得一身毛發都覆蓋不住肋骨,紅色的皮毛乾枯發黃沒有半點兒光澤,眼淚鼻涕更是哭了一臉,這也是個可憐的家夥。
“不行。”所以,人口買賣還是要不得的,開了一個口子,以後其他客人抓人或者妖精來抵現,他收還是不收。
牛大手鬆開,黃三尾“啪嘰”摔在地上,摔得七葷八素,攤成了一張狐狸餅,黃三尾身殘誌堅,伸出瘦弱的爪子在地上爬,艱難地把自己挪到安全的遠離牛大的地方,縮在角落裡麵苟延殘喘。
牛大捂著大頭蹲下來大哭,腦袋懊惱地往吧台上砸,腦袋上一對長角跟著動,泛著寒光的角尖刮著吧台的正麵,一米厚的鋼板輕而易舉捅破的它們卻乾不過木製的櫃麵,剮蹭著,發出“刺啦刺啦”刺耳的聲響,跟人用手指刮黑板一樣刺耳。
客人向秦深投訴。
秦深也心疼自個兒的吧台,扒拉著漢子厚實的肩膀,“哥啊,我喊你大哥啊,咱有話好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在大庭廣眾之下這樣子太難看了啦。”
牛大鼻音很重的說:“隻是未到傷心處,兄弟啊,哥哥我心裡麵好苦啊。”
“我懂我懂,我們邊上說。”
“等等老板。”
扶著牛大站起來要到一邊空座兒上說話的秦深扭頭。
六娘問:“老板,要不是這牛精過來了,我剛才打電話是想問你奶製品多少錢一碗,客人們想吃。”
客棧包一日三餐,三餐之外的茶水點心等等開銷,客人要另外支付。
秦深在心裡麵估算了一下成本,“收三十五。”
“酥烙、雙皮奶什麼的都一樣。”
“一個價。”
“知道嘞,老板。”
秦深拉著牛大到了靠窗邊角的空位置上坐下,牛大一路走一路變化,拱起突出的脊骨收了回來、牛角消失、牛頭變成人頭、覆蓋在皮膚上粗硬的黑毛也不見了蹤影,等坐到位置上已經是個身高超過兩米五、身板厚實威猛的男人。
牛大長相粗獷,走的那是硬漢風,像是歐美電影裡麵那些大塊頭肌肉帥男的MAX版本,是個帥哥,和走禦姐風的羅氏女挺搭。
兩個人的愛情故事聽著那也是纏綿悱惻的,牛大原來是翠雲山下一頭就知道耕田種莊稼的老實牛精,熾熱的陽光打在身上,黑亮的肌肉蒙上了一層性感的汗水,棱角分明的下巴上的汗水凝結成珠順著脖子流過飽滿鼓脹的胸肌、塊塊分明的腹肌、線條清晰的人魚線最後沒入褲腰帶,消失不見。
乾活時間長了,褲腰帶有些鬆,褲子懶洋洋地耷拉在胯骨上,人魚線張揚的露出全部身影,小腹上粗硬的毛發……
“打住打住,哥啊,你的身材非常好這一點我非常讚同,我的兩隻眼睛都告訴我它們已經看的很清楚了,所以不用語言再形容一遍。”
牛大還說的意猶未儘,被秦深喊停,意興闌珊地歎氣,“我家娘子住在翠雲山上,看到那鐵扇公主嫁給了牛魔王,下山的時候正好看到了威武不凡、英俊瀟灑的我。你可知道,牛魔王可是俺們牛家最出色的人物。”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
牛大銅鈴般大的牛眼不滿意地看著秦深,讓他態度不要太敷衍。
秦深伸手拉上了嘴巴上的“拉鏈”,開客棧還要當知心大哥聽客人說愛情故事,太不容易了。
“嗬嗬,灑家乃是高僧坐化,受凡人香火,哪裡是你等孤魂野鬼可比。”
小涼也惱了,收起哀切,杏眼怒瞪,“臭和尚道貌岸然,你倒是拿出住店的錢來啊,怕不是身家都拿出去吃酒了吧。”
和尚出口反駁,話到嘴邊卻詞窮,因為這是事實,大手伸進懷裡,半個銅子兒都掏不出來。
虎目圓瞪,氣呼呼地看著小涼,哪裡能夠在女鬼麵前氣弱,抓起身後的禪杖拍在吧台上,“老板,灑家沒有金銀,但這禪杖跟了灑家幾百載也不是凡物,就抵押在您這兒了,等以後有了錢再來贖回。”
吧台材質極好,台麵上的東西跳了幾下,吧台也是紋絲不動的。
“嗬嗬。”小涼輕笑,抱著自己的骨灰壇退在一邊,“窮鬼。”
“你!”
“奴家是弱女子。”小涼挺胸,不信和尚會打女人。
和尚還真不會,所以氣得臉都漲紅了。
已經被現實調理了三觀的秦深出來準備當和事佬,來者是客,和氣生財嘛。
“大家……”
話還沒有等他說完,抱著寶貝骨灰壇的小涼往和尚那兒走了一步,勾著眼睛神秘一笑,“和尚,奴家知道老妖精的藏寶地,裡麵金銀無數,隻是奴家一個弱女子實在是打不過守在那兒的千足蟲。和尚願不願意合作一把,拿到寶藏你我五五分。”
和尚收起了怒氣,“四六,你四我六。”
“成交。”小涼果斷點頭,隨後笑著看向秦深,眼波流轉,風情萬種,“老板,奴家與和尚去去就來。”
“隨意隨意,你們隨意。”
…………
“哥,門口有什麼呢,你眼睛都看直了?”剛剛從後廚出來的林曉寧站在秦深的位置順著他的目光往門口看,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
就算是知道客棧不凡,但想象和現實還是有很大的差距的,被現實衝擊了的秦深暈乎乎地拍了拍他弟弟的肩膀,“沒什麼,就是覺得世界更新過了。”
“……”林曉寧。
“哥啊,寶成哥的紅燒肉做好了,你要不要去看看。”林曉寧砸吧一下嘴巴,口腔中的肉香還沒有散去,當真是回味無窮。
秦深眼睛一亮,自從仇寶成退役後來又出事之後,他的招牌紅燒肉在很多人心中就成了絕唱,包括秦深自己。沒有想到,有朝一日還有吃到的一天,肥而不膩、酥而不爛的口感無論吃多少回都吃不夠。
“你在外麵看一會兒,有啥事情了喊我,我到後廚去看看。”
“去吧去吧,剛出鍋的最好吃。”林曉寧回味地眯著眼睛,整個人都沉浸在了紅燒肉近乎完美的口感中。
吧台後的櫃子那兒有個藏著的暗門,進去就是廚房,廚房設計的很大,有一扇窗戶正對著中庭,窗戶下是一排大理石麵的櫥櫃,上麵整齊地擺放著各式各樣的廚具,最邊角的三眼電磁爐灶台上燉著雞湯。
這排櫥櫃對麵是大鍋大灶,大吸力的抽油煙機“嗚嗚嗚”地工作著,光杆司令的總廚仇寶成忙活的熱火朝天。
仇寶成手腳非常快,就算是沒有人幫忙,他一個人殺了雞、剁了肉,還做好了幾個菜端了出去。
至於王樂彬,他不給添亂就不錯了。
搬了一張小馬紮坐在角落不礙事的王樂彬給自己盛了滿滿一大碗的飯,飯上麵蓋上了一層麻將塊大小的紅燒肉,還澆上了紅燒肉的肉汁,吃得腦袋都抬不起來。
感覺到有人來了,王樂彬半抬著頭,手上的動作不停,跟五百年沒有吃過紅燒肉一樣不斷地往嘴巴裡塞,鼻子旁邊沾了米粒都不知道。
含含糊糊的,傻乎乎的,“老板好。”
秦深捂臉,活脫脫的地主家的傻兒子哦!
“傻兒子”還是有眼力見兒的,放下碗筷,抹抹嘴巴,殷勤地給老板盛了一碗飯,上麵堆滿了冒尖的肉塊,澆上湯汁兒,還夾了幾條新出鍋的青菜,放上了一個溏心荷包蛋,送到秦深的麵前。
“老板辛苦啦,吃午飯吧,寶成哥做的紅燒肉太讚啦,吃的人停不下嘴。”說著話就一屁股坐回了小馬紮上,端起碗筷繼續吃,對了,他又給自己續了一大勺的紅燒肉。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這句話太特麼正確了,哪怕這個“半大小子”已經二十好幾,吃飯的功力一點兒都不弱,反而隨著年齡的增長越發深厚,秦深森森的懷疑,王樂彬爹媽不讓他待在家裡麵是不想給這個飯桶做飯……
端上飯碗,紅燒肉的香味就撲鼻而來,秦深控製著口水,作為一個老板非常有良心地關心著員工,“寶成哥你吃了嗎?”
仇寶成樂嗬嗬的,重新回到灶台前他高興死了,拿起鍋鏟停跳的心臟仿佛又“砰砰砰”,激動得熱血沸騰。“吃了吃了,嘗嘗我做的紅燒肉,這兩年沒啥事情做的時候我就在腦子裡麵瞎捉摸,這回做的紅燒肉就是新想出來的,在原來的基礎上稍微改良了一下,你嘗嘗是以前的好吃還是現在的味道好。”
“嗯嗯,我來吃吃看。”
口腔裡分泌著口水,再不吃,就包不住了。
王樂彬的擺放手藝一般,麻將塊大小的紅燒肉淩亂地堆放在晶瑩的米飯上,因為做了一會兒了,肉上麵的湯汁變得有些粘稠,筷子夾上去,就陷入了軟糯的脂肪中。
帶皮的五花肉做紅燒肉最好,迫不及待地送入口中,和以前一樣完美的口感,肥而不膩、酥而不爛,肉皮軟爛中帶著特有的嚼勁,Q彈的咀嚼感。味道就更加彆提了,好吃的讓人放不下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