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四十八小時的觀察, 蘭德起確定白王的各項身體指標在好轉,割掉爛肉的地方長出了肉芽,炎症逐漸消失, 不再有血水滲出來。
作為客棧診所救治的第一位未化形的客人, 還救活了,身為老板的秦深非常高興, “恭喜恭喜,看你的恢複情況,再有個三四天就可以徹底康複了。”
妖怪的康複能力當真是逆天,有了良好的治療條件之後, 剝皮刮肉的巨大創傷麵在兩天內就有了明顯的起色。當然,客棧內絕佳的環境也有利於傷口的愈合,誰讓這兒的靈氣充足呢,靈氣對於精怪來說,可是最好的補品。
白王的眼睛裡充滿了感激, 他“咕咚咕咚”發出清脆的聲音,正好六娘也在, 秦深就看向六娘。
六娘給秦深做翻譯,“他說非常感謝老板, 還有蘭醫生對他的救治, 他會以……”
“彆彆彆,千萬彆以身相許。”秦深擺手, 開玩笑地說。
六娘笑得趴在蘭德起的肩頭, 花枝亂顫, “老板,就算是你願意,也要看看白王承受得住章先生的怒火嗎!小心成為了烤魚乾,我們家親愛的好不容易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的。”
秦深:“……開個玩笑而已,不用那麼當真啦。”
六娘“咳咳”了兩聲,一本正經地說:“這可不是開玩笑,事關老板,章先生什麼都會當真哦。”
秦深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們之間的小情趣啦,你們不要那麼在意,沒有那麼誇張的。”
六娘乾乾地“嗬嗬”兩聲,章先生那麼大個醋壇子,也就身在其中、甘之如飴的老板受得了。
回歸正題,之前白王說的是以精血肉身作為報答,精怪的血肉吃了對人類有好處,非常滋補。鯉魚王夫妻身無長物,最珍貴的東西就是自己的一身血肉,血肉之於精怪來說非常重要,和人類修士不同,他們的力量不是藏在經脈之中,而是他們的血肉之軀內,輕易不會舍下,像白王這回受這麼嚴重的傷,修為就減退了許多。本來瀕臨化形的修為,現在距離化形不知道還要經受多少個春秋洗禮了。
“割肉報答就不必了,總不能剛把你治好,就又給你治。你這份心意,我收下了。”秦深心中暗暗地表示,最近幾月,絕對不吃魚了。他笑著說:“儘管放心大膽地在客棧住著,給你療傷的費用以及住店的錢,你的夫人已經支付了。”
鯉魚王用若乾在水底發現的寶石、古董支付了一切費用,他們並不是無償給予幫助,所以白王不用覺得心中有愧。
以白王現在的情況,已經可以轉移到普通房間了,水下房間充滿水屬性的靈氣,對於他的傷口愈合更加有好處。
當然,同樣是客棧大力士郭躍抱過去的,“上一層”中庭那邊鯉魚王已經等候了很久,近四米綢緞一般的魚身僅僅用漂亮來形容就淺薄了,所有詞彙到了她麵前都變得蒼白而無力,美麗到無法用言語來概括。紅豔似火的鱗片仿佛吸收了中庭內所有的光線,瑩瑩有光、熠熠生輝,如同跳躍著柔和的火焰,比秦深見過任何寶石還要美麗。
魚鰭、尾鰭在水中鋪展開來,就像是最上等的禮服。
遊動起來,更是好看。
白王裹著滿身的繃帶,入水後急切地靠近妻子,但鯉魚王阿裡比他的速度還要看,眨眼地功夫便靠近了丈夫,小心地依偎。
夫妻二人訴說著離彆之情,短短幾天差點兒成為生離死彆,心中焦急、苦澀,唯有經曆過的才明白其中滋味。
鯉魚王夫妻身高差很大,動物界普遍有這種現象,雌性比雄性大的例子比比皆是。白王放在外麵龐大的魚身,一待在妻子身邊就顯得體型細小,但大丈夫的氣勢並不弱,反而是體態較於丈夫大了許多的阿裡儘顯了嬌態。
不打擾他們夫妻二人互訴離情,秦深和郭躍慢慢退走了,去了小院內。
小院外便是種滿莊稼的田壟和一望無際的虛度原,王樂彬和黃三尾並肩在地裡麵除草。郭躍看著他們羨慕地說:“成雙成對在真好呀。”
秦深建議:“那你也找一個?”
羨慕的郭躍搖頭,“算了,單身習慣了,感覺一個人的日子更加好過。突然有個人出現在自己的生活裡,大概我會覺得不自在吧。”
“試都沒有試過,你怎麼就覺得不好?”秦深側頭看郭躍。
郭躍眺望著遠方,視線悠悠,流露出些許懷念,估計以前也有一段美好的初戀,憨頭憨腦的糙漢子也有細膩的時候呢,“想想還是算了,我啊,還是喜歡一個人。”
生活於每個人而言,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單身也好、脫單也罷,皆是個人選擇,他人無法置喙。
“鐮刀呢?”秦深左右瞧了瞧,平時放在小院裡的鐮刀怎麼不見了,“割一把青麥,我們做麥草汁喝。”
田地裡的麥子是新種的,長得約莫有十厘米高,正是青嫩的時候,割了做麥草汁剛剛好。
“不用的鐮刀都收到裡麵去了。”郭躍往前大跨出去一步,“我看王樂彬手上就拿著一把,我去問他要。老板,要割多少?”
“你看著吧,做著試試看的,不見得好吃,哈哈,排毒養顏、抗氧化的,我做了試試看。”秦深不過心血來潮,想自己試著做做而已。
郭躍點點頭,“那行,我就隨便割點兒。”
秦深坐到屋簷下,看到郭躍走向王樂彬,問他要了鐮刀之後去小麥田割了一把大的麥子,直起腰向自己走來。
陽光正好,曬在臉上、身上暖洋洋的,秦深閉上眼睛,仰頭對著天空,耳邊是風拂過彼岸花翠綠的葉子,發出的細碎聲響,花落千年,岸邊大片的花叢會有很長很長的時間隻有翠綠色的葉子。
秦深想,自己能夠看到下一次花開嗎?
滔滔的三途河亙古流淌,水流的聲音伴隨著波浪拍打岸邊的聲響遙遙傳來,還有天上,大魚清越的叫聲接二連三。
閉上眼,生機勃勃的三界交彙處便通過聲音在秦深的腦海中勾勒出完整的畫麵。
身後,有輪子貼著地麵,機器發出來的細微嗡響。同時而來的是大點點歡快的笑聲,秦深睜開眼扭頭看過去,就看到丟丟架著弟弟的手站在平衡車上,平衡車的速度不快,慢慢吞吞的,小哥倆到了秦深跟前。
丟丟技術不錯,到了秦深跟前之後控製著平衡車轉彎,帶著弟弟在屋簷下繞圈。
秦深撐著頭說:“小心你弟弟上癮了,每天都要你帶著坐上一圈才罷休。”
丟丟歪著頭想了想這種可能性,“不怕,我可以每天帶著點點溜達一圈,不花多少功夫的。”
被哥哥架著胳臂站著,大點點不覺得難受,穿著小襪子的軟軟小腳丫踩在平衡車上,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還衝著秦深“啊啊”叫喚,就像是對爸爸說:哥哥帶他坐車車,爸爸沒有的坐。
秦深:“……”不知道為啥,他真從大點點笑眯眯的眼睛裡看到了炫耀的小情緒。“嗬!成精了啊,了不得了。”
“咯咯咯~~”大點點笑嗬嗬,他還小呢,聽不懂爸爸在說什麼。
郭躍來了,把秦深要的小麥草給他,秦深站了起來說:“走,隨爸爸去做麥草汁。對了,你們爹爹呢?”
丟丟控製著平衡車跟在爸爸身邊,他說:“我進來的時候,爹爹在外麵打電話,我聽到什麼‘放出來了’、‘交了罰款’、‘不構成犯罪’,就這麼多了。”
秦深輕輕地凝眉,孩子學著的隻言片語,聽起來並不是好事兒。
是不是好事暫且不知,因為秦深見到章俟海的時候,對方沒有及時說。
新鮮割下來的小麥做麥草汁最好吃,秦深搜索了一下方子,反正上麵是這麼說的。洗淨之後切段,加水放入破壁機裡麵打碎,倒出來濃濃後清新麥香竄入鼻尖,挺好聞的,用篩網過濾一下便可以喝了。
丟丟看看綠綠的麥草汁,不確定地說:“爸爸,會好喝嗎?會不會很澀啊。”
“這個……”秦深不確定啊,他看了電視上說麥草汁具有排毒養顏、抗氧化的神奇功效,好處多多,就一直想試試看來著,此前他也沒有喝過。“爸爸切個檸檬往裡麵擠一些檸檬汁,口感應該會好些。”
教程裡說了,喝不習慣純的,往裡麵加檸檬汁也不錯。
給丟丟倒了一小杯,孩子喝了立馬難過地吐舌頭,“爸爸,我不喜歡。”
秦深再去看其他人,有露出無法接受的表情的、有不敢置信地發現味道竟然不錯,再看抱著大點點的章俟海,喝完之後麵不改色,還真無法從他臉上看出是喜歡還是厭惡。
再去看大點點,他看彆人吃什麼都想來上兩口嘗嘗味道,低頭瞧著哥哥手上的杯子張開口,“啊~”他也想要。
彆看嬰兒小就覺得他們不懂事,小獸的直覺很厲害的,知道哥哥心軟,有很大可能會滿足自己。想要吃的,他就不去看爸爸和爹爹,看哥哥就對了。
秦深捏他的小肉手,“不給你吃,讓你攙著。”
“啊啊。”大點點軟軟地喊。
“沒用的兒子,爸爸不會給你喝的。”秦深態度堅決,小孩子腸胃稚嫩,還是不要嘗試的為好。
大點點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竟然做了個讓秦深大跌眼鏡的事兒,小家夥抬起腿,把腳丫子送向爸爸,看起來特彆勉為其難的樣子,“咿呀。”腳腳給爸爸吃,給他喝喝。